13
临出电梯时，科瑞恩将谢尔德放了下来。玩笑可以开，但该维护的面子还是不能破坏。
看在他还算识相的份上，谢尔德没有过多和他计较，也就在他裤腿上“轻轻”添了两道鞋印。
科瑞恩弯腰拍干净，面不改色地和他并肩往里走。
没滋没味地面对面吃过晚餐，谢尔德擦了擦嘴，没有第一时间起身：“吃完了。”他在提醒科瑞恩，别忘了自己方才说过的话。
“嗯，挺好吃的，”科瑞恩恍然不觉，甚至完全搞错了重点，“比基地的伙食好多了。啧，看来我要回去好好整顿一下。”
“”以为他在装傻，谢尔德干脆把话挑明，“你该回去了。”
科瑞恩眼尾霎时耷拉下来，眉心深刻地拧起：“我说”见谢尔德谨慎地看了看周围，他配合着放轻声音，“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倒也不是。谢尔德犹豫半晌，最终决定避开这个问题：“我有点累了，想一个人安静地待着。”
这是实话。和科瑞恩在一起的时候他很容易受到影响，无论思维还是感情，波动都太大了。这也导致很多问题他都没有办法迅速地厘清。更何况经过这两天朝夕相对的接触，他发现科瑞恩怕是进入了发情期，兴致往往来得很快，还总是随时随地就能办事。
性事过于频繁，他吃不消。
注意到他的表情再诚恳不过，科瑞恩定了定神，没再纠缠：“好吧。”
他的妥协让谢尔德暗自松了口气，步伐不觉轻快起来。科瑞恩近来时常将目光投注在他身上，所以这点变化自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一时之间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可他不好说什么，毕竟按谢尔德的话来说，这有他什么事呢。他现在还是个黑户，没名没分不对，名分还是有，但不是他稀罕的那个。所以不提也罢。
等电梯的时候，谢尔德以为这次他们会分开走，毕竟一个往上一个往下。可谁知科瑞恩光杵在一边看着他按键，自己倒迟迟没有反应。
“你”赶人的话说多了谢尔德也不好意思，因此语气里带了丝迟疑。
明白他的意思，科瑞恩脸色不由更差，却还是说：“我先送你上去。”
想着自己都做到这种程度了，他总不至于还要贴过来，再加上他刚刚也答应了会离开，谢尔德没再拒绝：“哦。”尽管他觉得身为一个成年男人还总是被送来送去，未免有些夸张。
回到宿舍门前，谢尔德读取指纹开锁，随着门锁响起“咔”一声脆响，异变突生。
一直静静跟在他身后的科瑞恩忽然迈步上前，自身后将他一把搂住，细密的胡茬扎在额角，接着他慢慢俯身，凑在耳边说：“亲一个。”
谢尔德还没反应过来，下巴就被扳住，稍稍抬起，仰到方便亲吻的角度，视线触及近在咫尺的那一抹碧色，由于惊讶而微张的双唇瞬间承受了科瑞恩一时兴起的亲吻：“唔！”
有力的舌尖滑过齿列，不多时就得以进入更为湿热的所在。饭后他们都用薄荷水漱过口，此时清新爽洌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让谢尔德大大减少了抵触的心思。
就当是一个告别的吻，随他去吧。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科瑞恩这次能亲这么久，口腔被他来来回回扫荡了数不清多少轮，就连舌根也被吮得发麻，身体渐渐软化，窝在宽阔炽热的怀抱里，脖子仰得发酸，心里却始终存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留宿”的坚持。
不过科瑞恩倒真没这么想，答应了的事就不能反悔。尽管在床上他很多时候都说“再做一次”“最后一次”。可到了最后，往往让谢尔德射都射不出来，只能浑身痉挛地软在身下，想求饶又拉不下脸，自相矛盾的样子，他有时看了还觉得挺喜欢。
但这回不一样，这回他真就只想单纯地讨个吻而已。
也不知道一会儿谢尔德会不会跑去刷牙，啧。
科瑞恩的亲吻和做爱一样毫无技巧可言，舌头伸进来就知道一个劲猛舔，牙齿也不注意收着，一通深吻下来，谢尔德只觉嘴唇似乎都添了几道口子。
不要了。谢尔德想这么说。只是科瑞恩牢牢地圈着他，连带他的双手一起禁锢在臂弯里。所幸，好巧不巧地，他放在裤袋里的终端及时响了起来，清脆的铃声打断了唇舌的交缠，科瑞恩在他唇上轻咬一口，随即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亲了这么久，饶是谢尔德都有些不好意思看人，将羞恼掩藏在摸索终端的忙乱下，从科瑞恩怀里离开之后，他才低头看向屏幕：“嗯？！”
他的表情意外得来又带了丝惊喜，殷红的双唇甚至扯开一抹笑，科瑞恩心底油然生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不去过问他人的隐私这点基本礼仪都被抛诸脑后，状似不经意地问：“谁啊？”
谢尔德停顿两秒才说：“朋友。”
这话在科瑞恩听来说服力极低，更遑论他话音刚落就想关门：“等等！”门板阻隔视线的前一瞬，科瑞恩还注意到他无意间把屏幕捂在了胸前，这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自以为合理的怀疑导致他被愤慨冲昏头脑，用力把门重新格开，并追问，“到底是谁？是不是你那什么鬼师兄？！”
“哎你”莫名的质问让谢尔德抛却上一刻的温存，“有你什么”
“有！”知道他又要说那句无情的话，科瑞恩尽管及时打断，但还是被惹急了，“怎么没我事，嗯？！上一秒老子还在亲你呢，半天也没见你笑一个！这通讯一来，你也不看看自己都笑成什么样了，操！”
闻言，谢尔德心都凉了。他们还没在一起，科瑞恩就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大发雷霆，要真在一起了，那还得了？
事实看来，他们果然不合适。
由于久未有人接听，铃声停了。谢尔德却依旧将终端紧紧握在手上，似是想从中汲取力量。
科瑞恩还在等他解释。
谢尔德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声音充满滞涩，理智的人可以轻易从中辨别出他此时犹疑的心境：“笑是因为我高兴，不行吗？”是不是他就这么见不得自己开心，所以总要来破坏他得之不易的快乐。
虽然听不出他语气里的犹豫，科瑞恩却感受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氛围，躁动的情绪平复不少，声音也降低许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觉得平时看你笑一下都跟彗星撞地球似的，难得一回”
科瑞恩的脾气往往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两句话的工夫，他就意识到自己确实反应过激了。
但谢尔德可不管他怎么想，毕竟科瑞恩每次发难之前又何尝想过他呢：“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是很少笑。至于原因，想必你也心知肚明。你说我自欺欺人，那你呢？”
此时此刻，科瑞恩前所未有地清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因为清醒，所以更要装傻。
谢尔德收回落在科瑞恩脸上咄咄逼人的视线，转而盯着脚下，怕有些话对视的时候说不出口：“就这样吧，科瑞恩。”
说完，谢尔德只觉世界霎时静了下来，心脏像是漂浮在真空中，茫茫然没有着落。而万物静默无声，耳边空荡荡的，几近泛起嗡鸣。
科瑞恩硬是抬起他的脸，要他面对面地把话再说一遍。当然，这只是他看着科瑞恩的嘴型瞎猜的，他似乎下意识屏蔽了所有声音，其中包括他的不依不饶。
他不记得自己当时究竟哪来的力气把人推出门外，并利落地锁上房门。他只记得那晚的动静闹得很大，而根由全都在他。
科瑞恩在外面不断地砸门，剧烈的撞击声伴随口不择言的叫骂硬是将他从无声的世界中拉了回来。那一刻，他想起了童年永无止境的噩梦，漆黑的房间，连月色都绕窗而走。
他无意躲起来，可他确实再一次藏在了被子里，赶在门锁被彻底破坏之前，他强打起精神，颤抖着手按响了终端内置的危险警报。
不出一分钟，就有警卫赶来阻止科瑞恩。后来，是泽西特意留在医研所保护他的势力将他强行请走。
谢尔德过了许久才尝试探出头来，料峭的春夜里，他愣是憋闷出满身大汗。将科瑞恩拉进了黑名单，再联系助理让他明日找人过来修门，谢尔德勉强拉了张桌子过去把门抵住，然后步履蹒跚地蹭进浴室。
在黑暗中冲了个澡，彻底洗去科瑞恩留在身上的气息，换下来的衣服也一并扔进了垃圾篓。
从他说出“就这样吧”开始，他就打算把所有开心的、不开心的经历通通打包删除，再不给对方机会，也杜绝了自己再三犹豫的可能。
将自己由内到外打理透彻，谢尔德拿了床新被子，抱着就往床上倒。原以为他会费上一番工夫才能睡着，谁知不过眨眼的时间，意识就跌入了沉沉的幽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