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糖解决完一个学生,抬起头来,却看到自己身边蓦地围了三四个,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另一个学生就把卷子放到他面前,“老师,这题我不太懂,为什么明明是启示类的题型,但答案……”
蒋云书穿着手术服,平举双手进了手术室,刚刚医院送来了13个alpha伤员———一个omega在火车站连捅13人,急诊科人手不够,通知他们来帮忙。
平时嘻嘻哈哈的手术室,此刻都安静得不行,气氛沉重。
病人呈失血性休克体征,从伤口位置及出血量判断,怀疑外伤致腹主动脉破裂,蒋云书看到血疯狂地涌出来。
昨夜火势非常猛,7区集中生育所被烧得只剩一个框架,里面的人直接变成了灰。
社会一片混乱,不同的声音炸裂开来,抗议的,游行的,争吵的,趁着混乱烧杀抢掠的。
那位画手的作品《他们永远在你身边》重新挂上了热搜。
晚上8点,白糖在凤栖等alpha,蒋云书刚关上门,就被扑过来的omega抵在了车门上。
白糖紧紧地埋进alpha的颈窝里,后者顺势揽住,侧脸压在omega的头顶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互相依偎着,汲取着对方的信息素,呼吸沉沉地打在对方的身体上。
他们知道,自己的爱人此时此刻都不好受。一个是遭受过虐待的omega,一个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他们有血有肉,他们有同理心,他们是人。
各种情绪积压了一天,蒋云书紧绷的精神在闻到熟悉的味道后,总算是放松了一点。
“云书,”白糖用力搓着alpha的后背,“不想煮饭了……点外卖吃好不好?”
蒋云书低头,吻上omega略微干燥的唇,如愿以偿地尝到了更多的炼乳味,“好,我想吃泡芙。”
白糖说:“巧了,我今天让老板留的就是泡芙和千层。”
两人牵着手去学校对面的蛋糕店拿甜点,白糖划拉着手机,问:“蒋医生,想吃点什么?”
蒋云书把泡芙一口塞进嘴里,“吃点刺激的。”
白糖:“……?”
白糖眨了眨眼睛,“我?”
虽然作为外科医生,听黄腔听得耳朵起茧子,但蒋云书保证,他没对着白糖开黄腔,也没有真吃了白糖,而是很认真地点了刺激的麻辣拌,微辣微麻酸甜。
今晚两人简直和连体婴一模一样,过度喜爱肢体接触,肌肤相贴,从吃饭到洗澡到睡觉,每时每刻都粘在一起,依赖得不行。
他们没有工作,早早地上了床,却只是时不时亲吻着,抱着,用嘴唇蹭着对方的脸颊和耳朵,白糖叹了口气:“被学生问问题时很慌,现在回想一下感觉能答得更好的。”
今天的情况,在吃饭时白糖就和alpha说了,此刻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蒋云书抿了抿omega滚烫的耳垂,想了一会,低声说:“我今天参与了四台手术,其中一个伤患直接死在了手术台上,我本来不想和你说的,怕让你更难过,但又觉得,你应该更希望我说出来。”
在蒋云书长达10年的医生生涯中,有过许多次这样的情况。第一次,23岁的他那时只是旁观,但出了手术室后,他情绪失控地哭了,他觉得糟糕极了。
后来的后来,他逐渐看开了。
但接受,并不代表释然,每一条生命在他眼前流逝,熄灭,那种感受,他永远也不会适应。
而这10年来,这种窒息的心情,他从来都是一个人默默地消化,他不知道是否有消化得很好,但起码是消化了。
蒋云书不想让omega听到这些,白糖的遭遇已经足够痛苦了,他只想白糖快乐。
可白糖曾经认真地和他说:“如果我的爱人只会和我分享好消息,对坏消息却缄口不言,我不会开心,只会觉得失败。”
走出了第一步,后面的99步就好走了许多,alpha继续道:“我很难受,不舒服,这样的情绪我应该是习惯了的,但……好像又没习惯。”
白糖安静地听着,让alpha放松地泡在自己的信息素里。
他听到蒋云书的坦白,惊喜之余又有些无措,他不知道如何安抚蒋云书才是效果最好的,也怕自己说错话,勾起alpha的伤心回忆,所以只好将高大的alpha抱得更紧了,用力地、一下又一下亲着alpha的眼皮。
所幸,蒋云书爱极了这个拥抱与亲吻。
第99章 “很多很多回报。”
早晨,闹钟准时响起。
床上安安稳稳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同时动了动,蒋云书的手长,睡眼惺忪地胡乱点了几下屏幕后,重新埋进omega的胸脯里。
说出来可能吓掉各位大牙,曾经那个如何也无法睡回笼觉、闹钟一响就立刻弹起来的蒋云书,在一个星期前,一手关掉闹钟之后,挨着白糖又重新睡着了,导致两人双双迟到,让本就不富裕的工资雪上加霜。
于是从那一天起,白糖被迫支棱起来。
他眼睛还闭着,四指却插入alpha的发中,轻轻扯了扯,“……蒋医生,起床。”
蒋云书打了个哈欠,艰难地离开omega的怀抱坐起来,然后弯腰亲了亲白糖的脸颊,说道:“我去洗漱了。”
白糖吸了一口气,也一鼓作气地坐起来,未苏醒的身体无力得很,晃悠了几下才坐稳。他现在也被alpha养成了起床先喝一口水的习惯,他趿拉着拖鞋去厨房,看粥有没有煮好。
蒋云书穿戴整齐后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omega一边张着嘴打了个绵长的哈欠,一边闭着眼搅拌粥。
他怀疑地思考几秒,问:“白糖,你怎么在这?”
白糖被问懵了,“诶?”
“今天周六,”蒋云书说,“你不用上课。”
“哦……”白糖楞楞的,又打了个哈欠,压制住困意,“我忘了……没事,我看你吃完早餐再去睡。”
临出门前,omega垫起脚在alpha嘴上亲了下,“中午我给你送饭!”
“好。”蒋云书摁住白糖的后脑,在后者的嘴里扫荡一圈,“出门前和我说一下。”
“嗯嗯。”
可等alpha走后,白糖砸回床上,却是没了睡意,他把脸埋进蒋云书的枕头里,吸了一大口气,alpha的味道充盈了他的鼻尖,他身体有些发烫,情不自禁地蹭来蹭去,让自己全身都沾染上alpha的信息素,还忍不住地偷偷地抿了一口布料,反应过来后又脸色爆红地挺尸。
像极了变态。
于是白糖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又忍不住去闻,结果几分钟过去,更令他震惊的事发生了,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自己坏掉的悸动。
白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半天没敢动,假装无事发生,忍了一会,他羞耻地咬了一口无辜的枕头,认命地把手探进裤子里。
中午他接到了王老师的电话,问他下午有没有空,让一起收拾资料室以及教他一些讲课经验,白糖受宠若惊,立马答应了。
他将饭菜装进四层饭盒里,然后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小信封贴在饭盒上,才出了门。
蒋云书在护士值班室拿到了自己的饭,首先就被信封吸引了目光,他轻轻地撕掉透明胶。
信封里面有张小卡片,他打开,一行清秀的字:蒋医生要好好吃饭!汤也要全喝掉!爱你哦!
蒋云书一下就笑了起来。
“诶?”林白昼突然出现,探了个头出来,“看什么呢笑得这么灿烂,让我也……”
蒋云书一秒合上,面无表情地将贺卡放回信封里,再把信封放进自己的白大褂口袋里。
“啧,”林白昼不爽极了,“装啥呢,你以为嘴角耷拉下来就不是在笑了?这眼睛弯得都快折了。”
蒋云书闻言直了直眼睛,当作没听见。
“行吧,”林白昼说,“我今天中午就不和你一起吃饭了,我妈回来了,我去找她。”
蒋云书点了点头,“好。”
托白糖的福,他一下午都觉得精神极了,写病历越写越来劲。
打卡下班时,蒋云书收到了omega的信息,后者说今晚可能得八点多才回家,让他自己解决晚饭。
蒋云书回复:好,你快弄好了和我说,我去接你。
“滴”一声打卡成功,伴随着鞋后跟被踩了一下。
他回头,看到了林白昼,顺口邀请道:“林医生?一起吃晚饭吗?”
“不好意思,还是不了,”林白昼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我去买一下桃子汽水。”
蒋云书无奈地笑了下:“你这是有多爱喝,好几次说一起吃饭你都去买桃子汽水。”
林白昼也笑了笑:“毕竟从小喝到大,有瘾了都。”
他开车来到那家小士多,轻车熟路地走到货架后,拿起一瓶,“老板我拿了!”
他上一次直接把所有的桃子汽水都买了下来,顺便预付了未来一年的钱,让老板放心进货。
林白昼即将踏出店门口的那一刻,脚步一顿,踌躇之下还是问了出口:“老板,这段时间……另外一个男孩子有来买过吗?”
老板挥了挥手,“没有啊!他肯定不会再来了,顾客都这样!”
林白昼沉默了,指尖动了动,他站了一会,走回去拿多了一瓶放在车里,脑袋靠着车窗发了会呆,终于下定决心般地踩下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