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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弟子与高岭之花(101)

    月升山的海拔很高,天空中的月亮又圆又大,在湛蓝se的夜幕中散发出莹润的光。

    景se倒是静谧宜人,但大家却无心欣赏,一路上来到那山洞前,还没凑近便闻到了腐烂的味道。

    腐烂的来源是脚下松软的泥土,还带着些许的sh润。不知是谁滑了个趔趄,大呼一声:“这是什么东西!”引得众人纷纷看过来。

    只见那深深的脚印下露出了一只蜷缩的小手,指甲泛着毫无血se的青白,看起来si了一段时间。其中一个胆子大的凑过去看了半晌,用脚踢开了地上的土,便看到了一个烂在土里只剩半边身子的小娃娃。

    好像是个nv童,身子已经腐烂,几乎和泥土融为一t。只是头发上还有一根红发绳,看起来刺眼无b。那人愣愣道:“是小孩!”

    季汐顿时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下。

    这里已经靠近山洞,里面有五只以人为食的si傀。

    浓郁的腐烂的味道似乎得到了解释,只是这个解释过于惊悚,她顿时有些冷汗淋淋,连重心都要踩不稳。可是这群修道的人胆量都挺大,接连刨了几下,竟刨出了大大小小不下于七八具尸t。他们横七竖八地掩藏在一层薄薄的泥土下,垫成了他们脚下软绵绵的路。

    “这里也有!”

    “我也发现了!”

    “我脚下也有一个、两个、三个……”

    绵延的土路一直通往那个黑漆漆的山洞,而这条宁静的小路下,一层土里叠着一层尸t。那些si傀吃了不计其数的人,吐出的骨头和吃剩的r0u就这么埋在附近,等他们腐烂为泥,彻底从世界上消失。

    转眼间密密麻麻的si尸被发现,一排排一列列呈现在众人脚下,腐烂的味道恶臭难闻。这样子活像恐怖里的集中营,季汐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忍不住伸手拽住一旁的仙君。齐光君侧过头,看到她已面se惨白,目不忍视。

    “我们走罢,回时为他们立一处碑。”

    季汐点点头,脚底生风似的往前走。

    洞x就在两公里开外的地方,远远能看到入口,像是一只漆黑的血盆大口,等着众人送上门来。

    越是走近,耳畔边的山风愈是呜咽,似乎在警告他们莫要靠近。如今魔君制造si傀已久,众人都对其残暴程度有所耳闻,一时间都戒备十足,纷纷化出本命剑紧紧握在手中。

    谁知到了地方,却看到一副令人目瞪口呆的场面。

    ……

    那是个腥臭无b的洞x,里面不大,勉强塞进七八个男人。就是如此有限的空间内,有五个黑黢黢的东西滚作一团,似乎在争抢着什么。众人仔细一看,才发觉那竟是五个蓬头垢面的“人”。

    它们咧着嘴、龇着牙,牙齿熏h,浑身油腻,头顶的荷花冠过了一层厚厚的血w。而正被哄抢的东西,是一条baengneng的大腿。

    那根大腿或许是一个nv人的,或许是个孩童的,看起来鲜neng极了,应当是难得的美味。五个si傀像野兽那般咆哮着,你推我搡在泥地上打滚,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很快其中一个便把另一个摁在地上,占了上风的si傀兴高采烈地大吼一声,扭头往那条大腿上撕咬了一口,吧唧吧唧地吃起来。

    看着到这一幕的众人愣在当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寻常的si傀,都是武力高强、凶残成x的,有的还会有生前的记忆。可面前的这五只宛如未开化的野兽,为了一口吃的撕咬殴打,身上的衣衫早就成了一缕一缕的布条,一点羞耻心都无。

    季汐难堪地皱起眉,不想去看几个si人的隐晦部位,就在这时,那个占了上风的si傀仿佛吃饱喝足,将只剩脚丫子的大腿一丢,其他两个便饿狼扑食般地扑了上去。被压在身下的si傀不满地尖叫一声,口水从嘴角淌了一地,拼命挣扎起来。

    下一秒,它就被sisi摁住头,脸埋在地上。

    骑在他身上的si傀,当着一众人的面旁若无人地挤进它的双腿间,耸动起腰部。

    一时间,山风呼啸,啪打声、si傀的怪叫声不绝于耳,眼前的一切怪诞好似一场离奇嘈杂的梦。一只荷花冠在空中划了个抛物线被甩到了地上,咕噜噜地滚到了季汐的脚下。少nv愣愣地低下头,看着那发冠上jg巧熟悉的花纹,一时间浑身的血ye好似凝结。

    ——为什么?

    被压在下面的si傀痛苦至极,低声哀嚎,却反抗不得,空空的袖管被身上的si傀用膝盖压在地上,无论如何都起不来身。

    ——为什么会这样?

    脑海里发出一声“嗡鸣”,身后似乎有人认出了荷花冠,有人议论纷纷,有人目不忍视面露同情,但与嗡鸣声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凛冽至极的剑光。

    大师兄曾经称赞小七的剑,招式如松巅白雪,美而凌厉。

    此时此刻,这优美的长剑出鞘,五个si傀的脑袋齐刷刷地被切开,如同珠子噼里啪啦掉了一地。而那一瞬间,一切都消失不见——御剑而飞意气风发的少年们,苟且偷生的si傀,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大宗门以及未能一起喝的浮生欢……百年的时光终于在此刻呈现出最为腐朽的模样,它就这般在银发青年的面前崩塌、融化,化为一滩最不堪的血r0u,将他人生彻彻底底摧毁。

    他的人生,连同这世上最为g净玲珑的心,终于被彻底摧毁,再也无法拼凑起来了。

    “仙君……”

    不知是谁迟疑着,蠕动着嘴唇唤了声他的名字。可那如霜雪般的青年一动未动,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处,手里的剑滴滴答答淌着乌黑的血。

    众人不敢向前,面面相觑着,如同si亡一般的沉默。

    其实他落剑的瞬间,所有人都在为他难过。

    前尘往事,荣誉罪孽皆泯灭,今夜应当是血鸦哀嚎乌云满天才对,可偏偏是个月明星稀的好天气,一轮玉盘般的皎月,稳当当地挂在澄澈深蓝的夜幕上。

    人群中渐渐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众人往两边站了站,让出一条道来。少nv从中间走出,神se晦暗不明,一步步地走到他身边。

    他没有握剑的手很凉。

    她握住的时候才发现他在颤抖,像是一只受惊的幼鸟。

    后来是如何离开那个洞x,又如何下到山下季汐已经记不太清楚。只知道齐光君突然问了她一句:“要不要先下山?”她便直愣愣地点了点头。

    众人没有多问,跟在他们身后下了山,找了处山脚的客栈歇息着。或许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情,或许大家都有些筋疲力尽,没有人对此提出疑虑,只想着养足jg神后再重振旗鼓便是。

    只是第二天早上醒来,齐光君不见了,只留下一张字条,上面只有简短的几行讯息。

    「今日有事先行一步,明日便回,莫要担忧。」

    季汐还以为自己在做梦,r0u了r0u眼睛后再把字条读了一遍,又0了0身侧冰凉的被褥,这才确定他已经自己离开了。

    他去了哪儿呢?

    纸条上没有留下别的东西了,他若是不肯说,天底下没有人能知道。少nv心里有些失落,坐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起床穿衣。

    「宿主,你的合欢值才60,再不抓紧的话,你会越来越与现实的世界剥离。」

    冷水洗完脸,脑海里突然响起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季汐抬头看了眼铜镜,默默道:“什么叫剥离?”

    “b如你现在看镜子里的人,那是你吗?”

    镜子里的少nv唇红齿白,乌发如墨,妩媚动人得像是一朵出水芙蓉。这不是她又是谁呢——这个念头刚一出来,她恍然明白了什么,浑身冷不丁一颤。

    这不是她。

    季汐不是这幅模样,她不穿红se弟子服,也不是合欢宗的弟子。她是谁呢?她是一个穿梭在都市里的最普通的打工人,为了攒钱紧巴巴地讨生活,每个月赚的钱要存下一大半sisi攥在自己手中。

    她脸上没有那么多的胶原蛋白,因为她已经25岁;也因为经常在便利店值夜班,气se也没有这么红润。若是丢在人群里根本是最不起眼的一个。若要说美貌,好好收拾一下也的确清秀大方,但绝不可能是如此千娇百媚的类型。

    看到她反应过来的神情,系统叹了口气:「不过也不怪你,你还是新手,本来就没多少经验,这次帮你接了高阶任务也是太过于风险。这样,你量力而行吧,就算失败了也还是回家要紧,钱还能再赚是不是?」

    季汐沉默地抿了抿嘴唇,突然间看向那张字条。若是自己离开,齐光君的心情应当如何?和自己看到这幅字条时相b,谁会更诧异一点呢?

    之前的两个任务都能走的g净利索,偏偏这次沉溺太多,放任太久,真到了要割舍的时候,反而连自己也打断骨头连着筋,难受得不得了——可是还是要回家的呀!

    系统说的对,这里始终不是自己的家,她不是这个「季汐」,她在现实里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的工作和朋友,她不能丢下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一切。即使任务失败,也不是绝路,再从低阶任务做起就是了,总能把赔偿金还完的。

    天无绝人之路嘛!

    一旦想通,好似打通了任督二脉,整个人也jg神许多。季汐深x1一口气,给自己鼓劲般道:“我都知道的,你不用担心。这次我一定会离开,而且是圆圆满满地离开。”

    系统:「姑nn,你还有啥计划?」

    少nv笑了笑:“我要杀了冷玉山。”

    她t内有他的一魄,某种意味上是同源同生的关系,他若是si了,自己吞掉的那一魄也会同样si亡,自己应当也活不了多久。

    但即使两败俱伤,在结束任务之前,她也要亲手杀了他。

    这亦是她的心魔。

    ……

    与此同时,西月谷内。

    富丽堂皇的厅堂依旧灯火通明,只是里面生气断绝,廖无人烟,连飞虫走兽都消失不见。

    面容jg致的青年穿这一身黑se的迤地流光长衫,光滑结实的x口毫无遮掩,上面隐隐浮现出猩红se的魔纹。他口中哼着小调,专心致志地拿着小凿子动工,珍贵无b的玉料随意丢在地上,洁白的碎屑铺了一地,像是下一层薄薄的雪。

    “你来了。”

    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冷玉山头也不回道。

    银发青年定住脚步,似乎被他的雕塑x1引了注意力,一时间竟没有回应他的问候。冷玉山奇怪地转过身,挑眉冷笑:“到别人家里连招呼都不打,还盯着我的东西看,你们齐光宗都这么没礼貌?”

    齐光君没有回应他,只是冷冷看着那尊白玉铸成的少nv雕塑,手中的太微剑隐隐发出暴动的嗡鸣声。

    白玉无瑕,如羊脂般细腻皎洁。一处处刻画的痕迹丝滑如月光倾泻,清晰地g勒出少nv的面容。

    是季汐。

    这尊诺大的,足足有三米高的巨大雕塑是她垂眸含笑的模样,头戴凤冠,身披婚服,看起来像是凡世间出嫁的新娘,面上满是动人的羞赧之se。

    白玉巨像已然十分jg细,没有个一年半载定然是达不到这种完成度。也就是说冷玉山就这样把自己关在了西月谷里,夜以继日的、一点点地宛如虔诚的教徒般雕刻她的雕塑。

    这个想法古怪而荒诞,却让一种说不清的气火从心中油然烧起,齐光君目光沉沉,冷冷道:“鸠占鹊巢者大言不惭,伤人x命者道貌盎然。今日你我一分生si,连同百年前的旧账同结算,何必惺惺作态!”

    说罢,凌厉的剑光呼啸而起,顷刻间如同闪电般落在冷玉山面前。魔君轻声一笑,手中骨扇一展将剑锋一挡,只听“嗡”地一声刺耳铮鸣,半只骨扇竟被利索削下!冷玉山连忙挑眉翻身一躲,看着手中残破的扇子讶然道:“没想到向来剑法如诗的太微剑还能如此残暴,到底是人心叵测,得道仙君也想大开杀戒。”

    齐光君没有多言,紧接着又是一招出手,二人便在着雕塑下缠斗起来。一时间刀光剑影,剑光闪烁,在这个不能使用法力的山上,两个几乎站在武力值巅峰的人靠着最纯粹的t能剑术缠斗得酣畅淋漓,一黑一白正如一生一si,来来往往皆是直击命门,一招一式皆是取人x命。没过多久,太微剑突然剑锋一转,直接朝那雕塑劈去,冷玉山大喝一声“住手!”竟飞扑上前,y生生用后背抗下一剑。

    “呲啦”一声血r0u纷飞,殷红的血珠子漫天挥洒,铁锈味充斥鼻尖。魔君喘息着,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自己的雕塑后,才转过身,眼角泛着一抹猩红的鬼魅神se。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模样吗?”

    他模样狰狞,唇角挂着血痕,看起来有几分狼狈。而不远处,高高在上的仙君依旧纤尘不然,面se冷淡得毫无波澜。

    只是那银se的眉间,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红se纹路。

    极淡极淡的颜se,像是一朵花的一瓣,在他额间浮现片刻后又消失不见。冷玉山惊讶地瞪大眼睛,仿佛看到了极为有趣的事,笑得直不起腰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真是苍天有眼啊……

    这位玉润冰清的天上仙——

    这位高不可及的高岭花——

    这位仙界人人仰仗的主心骨——

    竟然,入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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