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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亲了立了T了

    下午第二节的体育课在游泳馆上,先得去换衣服。

    就算是不露天,体育馆穹顶的太阳光也分外强烈,晒得头发丝都烫。

    体育老师直接用喇叭通知自由活动了,想换衣服下水的可以去换,不换就上旁边歇着,喝喝果汁什么的。

    更衣室在游泳馆二楼,窗户正对着几棵枝繁叶茂的香樟树,许瑞言因为写试卷耽误了些时间,来换衣服的时候,这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

    青绿色的大电扇在天花板悠悠转着,刚洗过的纱帘漾起边角,飘来一股肥皂的淡香。

    许瑞言扇了扇睫毛——太安静了,安静到很适合干点什么。

    在一种莫名的气氛里,许瑞言慢动作走到自己的柜门前,迟迟没有按对密码,错误音提示了好几次。

    在蒋肃仪打算过来帮他看看怎么回事时,柜门终于“砰”一声弹开。

    许瑞言半蹲着看向蒋肃仪,手指无意识抠了下柜门,那眼神像是许可,也像是明晃晃的暗示。

    蒋肃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起身来。

    更衣室的门关了,锁片发出扣响的后一秒,许瑞言就“呜”了一声,后背朝柜门倒靠,被蒋肃仪托着后腰,轻轻咬住了嘴唇。

    扇叶旋转声掩映了很久的衣物摩挲声、以及许瑞言细微的哼声。

    如果门外有o或者a经过,大概会闻到一股高阶信息素的味道,许瑞言还没跨入这个行列,只嗅到淡淡的玫瑰气味。

    许瑞言甜蜜而柔软的嘴唇,被反复吮舔得泛起水光,舌头也被从口腔吸出,轻轻咬动。

    许瑞言几乎不敢相信,这样湿腻的水声是自己发出来的,蒋肃仪闭眼吸着他的嘴唇,偶尔会失力把它含进嘴里。

    许瑞言全身都软了,本能地接受对方施加的所有。

    下一秒,森白的牙齿扎痛了他,他呜咽着收回去,那条舌头继续搅过来,搅进他口腔更深的地方,唇瓣被迫张开,一种被攫住身心的快感让他忍不住勾了下舌头。

    亲吻陡然停住,微微睁眼,蒋肃仪也垂眼看着他。

    再次闭上眼,蒋肃仪继续和他唇齿纠缠,随后掰过他的下巴,朝他裸露的脖颈猛然咬去。

    ……

    无声地张了张嘴,他整个身子被按在柜门上,脖子开始有一点疼——因为是beta,这种类似被标记的疼,并不会很强烈。

    “蒋……”刚发出一个音节,向前推的手就被抓着按下去了。

    他感觉到蒋肃仪的呼吸很急很重,更深地埋进他的脖子里,舔咬着那圈泛着微弱水光的牙印。

    在被吸咬了几分钟之后,颈上攫取的力道终于消失,只留下隐隐的肿胀疼痛。

    蒋肃仪松开他,用拇指抹了一下他的眼睛。

    许瑞言碎发湿润的贴在额前,眼睫毛结成一绺一绺,有些脱力地喘着气。

    蒋肃仪帮他理好被揉乱的衬衫,等他喘匀了气才问,去不去上课。

    结果许瑞言红着脸转了个身,向下扯了扯衣摆,似在掩盖什么。

    “等会儿……等会儿再出去。”

    打这天起,两人的关系比此前更亲密了一点,一起关在房间里的次数明显变多了。

    蒋肃仪亲他的时候,他偶尔也会用舌头碰碰蒋肃仪的。

    临近期末考的最后一个周六,容蘅准备出去采购生活用品,许瑞言和蒋肃仪在桌边吃午饭。

    容蘅从鞋柜上拿了车钥匙,回头嘱咐他们道:“冰箱有切好的西瓜,记得吃啊。”

    “知道了哥!”许瑞言用筷子把嘴里的炸排骨骨头啃干净,吐桌上。

    容蘅走了,家里就剩他和蒋肃仪两个人了,家政今天休息。

    饭吃了一半,许瑞言眼睛滴溜溜转了几个来回,清清嗓子,夹了块排骨放在蒋肃仪瓷碟。

    “你吃吃啥味道。”

    蒋肃仪盯着碟子里的肉,夹起来放进嘴里。许瑞言看着他咀嚼完咽下去,似乎在等待评价。

    “还可以。”蒋肃仪很给面子地说。

    “那一会儿我能先不复习吗?”许瑞言巴巴地望着他,小声祈求,“你把游戏手柄还我。”

    那声儿听着还怪可怜的,蒋肃仪挑挑眉毛,答应了他,“在二楼的房梁上。”

    “……”

    “你居然藏那儿!怪不得我找不到,”许瑞言扭头狠狠扒了口饭,咬牙道:“你可真会藏。”

    吃完饭,许瑞言气呼呼的搬来梯子,爬上房梁把手柄拿了下来,坐到客厅沙发激情燃烧了二十分钟。

    前十分钟因为游戏,后十分钟因为蒋肃仪。

    蒋肃仪的脸在他跟前晃来晃去,许瑞言的心思就不在投屏上了。那俊逸的脸蛋,挺拔的身形,尤其是喝完水的嘴唇,像浸过水的西柚软糖,让人忍不住想尝一尝。

    许瑞言直愣愣的盯着看,后颈阵阵发热,操纵的游戏角色撞墙了都没察觉。

    蒋肃仪若有所感,投来目光,“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

    许瑞言默默扯了个抱枕,在怀里抱着,不知道是不是最近oga激素开始分泌,蒋肃仪在他眼中开始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力。

    蒋肃仪坐到沙发上来的时候,许瑞言把游戏按了暂停。

    “帮你拿出来了。”蒋肃仪把玻璃盘搁在茶几上,水灵灵的西瓜还冒着丝丝凉气。

    “谢谢。”许瑞言用手摸了一块,快速吃掉,蜷着腿歪靠回去,缓慢操作着手柄。

    淡而熟悉的玫瑰气味丝丝缕缕飘进鼻间,许瑞言歪着的脑袋渐渐朝旁靠倒,枕在蒋肃仪肩膀上。

    蒋肃仪看了他一眼。

    维持姿势过了十几分钟,许瑞言因为惯性一点一点滑下去,最后落在蒋肃仪膝上,仰着面。

    “家里……没人。”许瑞言滴溜着眼睛,嘴里吐出几字。

    没人意味着可以想干嘛干嘛,不会被看见,不用藏起来。许瑞言发尾散开在运动裤上,他嘴唇咬了一下,勾住蒋肃仪让他低下头来。

    骤升的荷尔蒙令许瑞言暂时忘记了医生说的话,他遵循本能地亲吻蒋肃仪,这让他感觉被满足,神经末梢都舒服得打颤。

    蒋肃仪在吻他的时候,把他腿间的抱枕扯了下去,大手撩开衣摆,顺着紧窄柔韧的腰线往下裤里探。

    “唔……”许瑞言忍不住夹了下腿,被轻而易举的掰开,下裤隆起修长的指骨形状,蒋肃仪灵活地揉搓着他的肉头,那里已经完全硬了,变得烫而紧绷。

    裤子被褪下一点儿,堆叠在胯部,肉棒被握拿出来,赤裸裸暴露在空气里,发出窸窣的衣料摩擦声。

    肉冠被微微粗糙的指腹力道稍重的擦过,许瑞言闭上眼睛,嘬了下蒋肃仪的舌头,嘴里嘟嘟囔囔的,明显是有感觉了。

    蒋肃仪弯着颈亲他,手很熟练地包住性器律动,他比许瑞言更熟悉如何抚慰这具身体。

    许瑞言长腿微微夹缩,躺在他身上又是哼唧又是发抖,充血的肉粉色阴茎冒出一缕缕透明腺液,像是濒临极限了,呻吟变成了气音,含泪望上来。

    蒋肃仪垂眼看他,那是一种全然献上自己的情态,但许瑞言大概没意识到这一点,蒋肃仪眼眸暗了暗,继续律动和抚慰。

    “要射了?”

    “嗯……”许瑞言喉头出破碎的音节,眼眶含泪。

    肉棒被抚慰的力道减弱了,蒋肃仪用指腹轻搓他的肉冠上的筋结,覆到他耳边低声说:“不许射。”

    因为这句话,许瑞言半崩溃地“呜呜”了两声。

    蒋肃仪刻意延缓他射精的时间,但那看上去实在很像玩弄肉棒,许瑞言在时快时慢的情潮里呻吟,最后焦急地扯住蒋肃仪领口,深喘着埋进肩窝。

    蒋肃仪把他捉出来,缠绵地叼咬他的下唇,然后说:“现在可以了。”

    快速律动的手骤然慢下来,粘腻缠绵地搓动肉粉的输精管。

    “呃……”许瑞言小腹抽搐地射出来,一股股白浊喷洒了蒋肃仪满手。

    还没等他平复呼吸,沾着精液的手指一路向下,分开那两瓣粘腻的粉肉,找到其中藏匿的硬籽,轻轻的搓揉着。

    “呜……”许瑞言登时夹紧了腿,一股又一股的酸麻奔涌而来。

    蒋肃仪干脆把他放到沙发上,让那两条长腿无法再闭合。被蹂躏过片刻的粉色硬籽已经从包皮凸了出来,穴缝流出的水洇湿了沙发一小块。

    蒋肃仪抽了几张纸,垫到许瑞言屁股下面。

    用手指继续搓揉着硬籽,许瑞言的所有感官变得脆弱而敏感,稍微用力点就会泪眼婆娑地颤抖一次。

    除了那颗硬籽,蒋肃仪不再碰其他地方,把它用两指反复捻起来,再擦触顶端,把它摩平,蘸取湿水,指腹绕着它打转。

    许瑞言绷着通红的小脸,好像在努力控制着什么。

    “你可以尿出来,没关系。”蒋肃仪说。

    许瑞言飞快的摇头,一言不发,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我会帮你清理。”蒋肃仪谆谆善诱,探身去吻他的耳垂,下颌,锁骨。

    许瑞言还是摇头,身体越发颤抖,翕张的尿孔已经有热滴泌出来。

    蒋肃仪两指揉按撑开那里,另一手在硬籽上轻轻搔刮。

    只要硬籽往回收缩,手指就会无情的将它捏住,愈发缠绵地打圈揉按,软烂的桃肉哪里经得住这样折腾,穴口流出的透明液体几乎濡湿了整张纸巾。

    蒋肃仪看了一眼许瑞言忍耐到极限的表情,低下头,伸舌在蒂尖上舔了一下。

    湿润滚烫的舌头像羽毛一样拂来拂去,蒂尖沾上比此前更加湿润的水光,又被舌头反复扫舔干净,发出粘腻的唇舌鼓动声。

    “啊……啊,”许瑞言彻底崩溃,下身一松,“呃——!”

    热流像泉涌一样激烈喷出,蒋肃仪勾了两下肉蒂,偏头让开,水流顷刻打湿了沙发和地板,持续了好一会才停歇。

    “……”那个羞耻的地方湿漉漉的,还能感觉到蒸腾的热息,许瑞言在短暂的大脑空白后,身体羞耻地蜷缩起来。

    这期间,蒋肃仪拿来工具把地拖了,又用吹风筒把沙发吹干,然后电话留言给家政人员,让人明天把沙发套洗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许瑞言的精神气也恢复了,换了条裤子趴沙发上晾尸。

    蒋肃仪给他盖了条毯子,他腿往后一撩,把毯子踹飞了。

    蒋肃仪收好毯子,坐过来捏了捏他的脸蛋。

    许瑞言气狠狠弹坐起来,左右开弓捏蒋肃仪的脸。

    蒋肃仪任凭蹂躏,许瑞言捏了半分钟便松开他,很快又抓起蒋肃仪的手,“你洗手了吗?”蒋肃仪刚才摸了那……什么,就算没什么味道他也怪嫌弃的。

    蒋肃仪挑挑眉说没洗,并把手伸到他后背摸了摸。

    许瑞言气不过地朝前压去,跨坐到蒋肃仪腰上。

    蒋肃仪含着笑让他挠了会儿痒痒,然后扯着他的手往下一拽。许瑞言整个身体不得不趴跪下来,蒋肃仪看着他,嘴角笑意未消,说:“帮我也打一次。”

    “……”许瑞言脸红了红,“好吧。”

    本着礼尚往来的道理,许瑞言任凭差遣了半小时,最后顶着烧红的耳尖,从沙发上下来,去卫生间把手放到水龙头下面冲水。

    刚转身就被蒋肃仪搂抱上来,意犹未尽般吸咬嘴唇。

    亲了十几秒后,蒋肃仪偏头还想再吻别的地方,许瑞言手捂脖子,一把将他推开。

    蒋肃仪伸手一捞,又从后面抱着他亲了两下。

    玄关传来按密码的声音,许瑞言连忙和他分开。

    容蘅进了家门,发现俩人一前一后从卫生间走出,许瑞言满脸憋红,蒋肃仪则是神态自若地紧随其后。

    “哟,这是怎么了?”容蘅把购物袋放在桌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打架了?”

    “哥,小肃咬……他打我。”许瑞言捂着脖子坐到沙发上,和蒋肃仪中间隔着银河系。

    蒋肃仪坐过去搂他,被躲开以后直接采取了强制措施,许瑞言被气得直蹬腿,蒋肃仪干脆把他腿也摁住了。

    两个人闹作一团,许瑞言听见蒋肃仪问:“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我替你申冤行不行,不许他吃晚饭了。”容蘅瞅着他们没什么事,笑着打趣了一句就去忙了。

    果然到了晚饭时分,两人又亲热得跟什么似的,吃完捧着果盘一起上楼复习去了。

    一开始也没真的学习,只是坐在桌前。许瑞言在果盘里挑挑拣拣,捻了颗草莓喂到蒋肃仪嘴边。

    蒋肃仪没张嘴,别过头道:“太酸了,我不吃。”

    “就要你吃,你平时咋强迫我的你忘了?”

    许瑞言把草莓拿回来叼在嘴里,笑嘻嘻的怼过去,摁着蒋肃仪后脑勺,逼他张嘴吃掉了。

    蒋肃仪面不改色地咽下去,然后让许瑞言坐直了,专心写作业。

    许瑞言飞快地写好一半,接着就心不在焉,转过来碰碰笔头,遮遮试卷地骚扰人。蒋肃仪从来也不为这个生气,眉目都是柔和的。

    许瑞言伸过去第不知道多少次手的时候,抽回来,手背上多了个图案。

    “手拿来,我也要给你画猪头。”许瑞言又气又笑的去抓蒋肃仪手,蒋肃仪挡了几回,许瑞言依然不屈不挠。

    蒋肃仪只得摁住他双手,许瑞言刚挣了一下,手上的桎梏就消失了。

    “乖一点。”他头也不抬的在许瑞言手背拍了拍。

    蒋肃仪嗓音是很好听的,像松木制成的小提琴奏响和弦,在灯光照映的房间里,有一种让人瞬间安宁的力量。

    许瑞言不再闹腾,慢慢的安静的趴在灯下,一笔一划地写着习题。

    窗外,远处马路的车灯像一条夏夜流动的星河,偶尔传来渺远的掠空声;映照在窗前的身影像两只白色纸船,有时挨在一处,有时又被碰撞着漾开。

    蒋肃仪放在桌上的手机开始嗡响,一阵一阵儿的。

    “交新朋友了?”许瑞言瞅了一眼,“怎么这个点还发信息。”

    说完他立马想到了一个人。

    林赦。

    许瑞言看着蒋肃仪把手机开屏解锁,咔哒一声。

    他俩没啥秘密,蒋肃仪扫了几眼,见许瑞言好奇兮兮的,就把手机贴着桌面推过来给他看。

    的确是林赦发的。许瑞言把最下面两条语音点开,林赦明朗的声线从听筒传出。

    -去海洋馆吗?周末?

    -或者你想换个时间也可以。

    许瑞言有一会儿没吭声,然后把手机挪回蒋肃仪面前,问:“你要跟林赦去海洋馆玩啊?”

    蒋肃仪把屏幕按熄了,然后手就顿在那里,转过头,看着许瑞言,反问道:“你想我去吗?”

    许瑞言手揣着,思忖了足足十秒,拔开嵌合的笔帽,又摁回去。

    在蒋肃仪以为不会听到答案的时候,许瑞言小声开口:“……我想和你一起去。”

    大概觉得这要求有些无理,后面这句许瑞言说时头低得更下了。

    “可以吗?”

    该是聊过多少次才能发出约会的邀请?

    那么平时都在聊什么呢?

    小时候许瑞言很喜欢一种酸酸的软糖,但他不怎么吃,因为会烧舌头,每次吃完,喝水就疼。他就只是在幼儿园老师分发糖果的时候,拿一颗在口袋里,时不时掏出来捏一捏、看一看。

    保姆阿姨经常要在洗衣服的时候,掏一掏他的口袋,把那些糖拿出来。

    后来有天,其他小朋友向老师要走了那种糖果,许瑞言再去拿的时候已经没有了。

    看见糖被别人吃掉,许瑞言产生了一种无法描述的难过——明明在那之前,只有他一个人喜欢。

    这样的心情一直延续到第二天的上午,约见的地点在临近的地铁口。

    正值周末人流量高峰,林赦早早就等在一家便利店外。他放下手机,抬头张望。

    林赦挥了一下手,“这儿。”

    几米外的一对男生循声走来,alpha的衣着打扮十分简单,纯色黑t,一条运动裤,手边牵着一位beta。

    beta有种男生式的漂亮,个子和alpha差不多,林赦最开始注意到的是他星亮的眼睛,然后是那笔直的长腿。

    看到林赦以后,beta松开了alpha的手。

    “这是弟弟吧?”林赦笑了笑,“上次没跟你打招呼,你好,我是林赦。”

    “你好。”许瑞言和那只修长的手握了一下。

    林赦也不在意蒋肃仪有没有说话,仿佛蒋肃仪能来就已经很高兴了,“走,地铁来了。”

    “这儿人挺多的吧,我每回来都觉得挤成饼了。”林赦一路上频频搭话,即使蒋肃仪总不吭声,他也对答自然。

    “弟弟你挤不挤?”林赦一搂许瑞言肩膀,许瑞言愣了一下。

    “要不你跟我换个位置,”许瑞言说,“我这儿不挤。”

    许瑞言站在一个夹角处,背朝车厢,旁边是蒋肃仪,前面是林赦。

    林赦噗嗤笑了:“弟弟你真可爱,咱俩来说话吧,还有十二站,干等着怪无聊的。”

    许瑞言只好跟他聊起来,林赦去过很多地方,许瑞言听得很有兴趣,一来二去,居然看上去是他和林赦更熟一些。

    林赦穿着很接地气的白色休闲衫,身材高挑,许瑞言看见他后颈贴着便携式的阻隔贴纸,但仍能闻见十分浓郁的风信子香味。

    期间林赦毫不掩饰自己想跟蒋肃仪搭话的念头,但后者不善言辞,社交能力匮乏,应了一两次就像个雕塑一样站在那里了,肢体也不自然的绷紧着。

    许瑞言听见林赦叹了口气,苦笑道:“你哥一直这么不爱说话吗?还是真就不搭理我啊。”

    许瑞言和蒋肃仪原本隔着半条手臂距离,但这会儿车厢摇晃了一下,蒋肃仪就站到了许瑞言后面,用手绕过许瑞言后背,握着扶杆,视线也移了过来。

    许瑞言趔趄的动作被他拦住了,说:“没。”

    “以前是不爱说话,后来长大了就好多了,有时候唠唠叨叨的……可烦人了。”

    “……不过现在在外面,他对谁都这样,”过了会儿,许瑞言再次认真补充说明,“不是不搭理你。”

    市中心的海洋馆由蒋氏集团出资建设,不久前,蒋邵成还作为代表参加了剪彩仪式。

    这里的人几乎和挤地铁时一样多,进场闸机大排长龙,并且还有更多正在源源不断地朝馆口聚集。

    人一多,许瑞言就无意识拉住了蒋肃仪的手,在人潮中向前,回头才发现已经和林赦走散了。

    “你们先逛吧,”林赦刚好打来语音电话,“一会儿在海底隧道碰面。”

    穿过拥堵的表演馆,旁边的海底隧道被分流走不少游客,居然显得有点空旷。

    圆拱形的隧道一眼望不到头,海水隔着亚克力板在地面倒映出幽蓝的光晕,无数色彩斑斓的小鱼集结成群,巨大的海龟沿贴水面滑行,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渺远而朦胧的嗥叫。

    一直表现得不大活泼的许瑞言,终于展现出一点兴趣,一进隧道就贴到池壁上看那些鱼,专心致志的看了好一会儿。

    “它们好像油画蜡笔的颜色。”

    蒋肃仪目光朝左上方移了一点,然后对许瑞言说,“你再转过去看看。”

    “啊?哦。”许瑞言转身照做,被张大嘴吓唬人的白鲸吓得一蹦。

    吓唬完游客的白鲸合上巨口,一扭一扭地游走了。

    许瑞言:“……”

    他狠狠撞了下蒋肃仪的肩膀,“你干啥你!”

    蒋肃仪抿了一下嘴,问:“好看吗?”

    “信不信我把你扔进池子里喂鲨鱼。”许瑞言勾住他的脖颈往下带,另一手攻击腰腹,这是他们经常打闹的方式,蒋肃仪一开始站着不动,确实被挠得想笑了才会擒住他的手腕。

    打闹了一会儿,林赦走了过来,许瑞言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悻悻地站到一旁。

    三人漫步在海底隧道,许瑞言比刚才看上去沉稳许多,林赦带回了饮料和零食,边走边和他们聊天。

    表演馆的海獭表演结束,隧道的小孩子也多了起来,还有一些扛着摄影机的人在拍白鲸的照片。

    林赦忽然抽出纸巾,帮蒋肃仪擦拭肩膀。

    蒋肃仪转过头来,林赦笑着解释道:“你后背沾东西了,好像是冰淇淋。”

    大概是刚才有个被妈妈抱着的小孩弄上去的,蒋肃仪说了声“谢谢”。

    林赦笑容深了几分,“要不要去隔壁场馆看看,那儿的桃花水母很漂亮。”

    蒋肃仪刚想说些什么,许瑞言先开口了。

    “我去上个洗手间,一会儿过来找你们。”说完,许瑞言扭身离开,背影匆匆消失在拐角处。

    到了水母馆,林赦直接热情而大胆地凑了过去,蒋肃仪不太擅长和oga相处,俊脸毫无表情地绷着,似乎有些紧张。

    林赦毫不在意被冷待,侧目看着蒋肃仪的脸。

    s级的alpha天生对oga充满吸引力,反之也是一样。

    越高阶的信息素,给予对方的性吸引力就愈强烈,有些alpha即使戴上腺体抑制器,也无法控制s级oga的主动引诱。

    蒋肃仪嗅到信息素的味道,只是蹙了蹙眉。他们站在相对隐秘的角落里,林赦的气味就变得格外明显。

    面朝水母游弋的景象,两人先是安静的站了一会儿。

    “我注定要和一位alpha结为伴侣,然后生下后代。我从三岁开始学习舞蹈、音乐、美术,我父亲培养我的艺术造诣,他希望我成为被优先挑走的oga。”林赦打破了安静的气氛,兀自说着话,“我虽然不喜欢这样。但是没有办法,我改变不了我父亲的想法。”

    这也是大多oga的命运,具备生育能力的beta只占少数,家境优渥的alpha更愿意选择社会地位相当的oga作为配偶;近二十年来,oga人口不再稀少,一些信息素等级不高的oga,很难再得到高阶alpha的青睐。

    “但我喜欢被你选择的感觉。”林赦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目光直白的看过来,“可以牵你的手吗?”

    蒋肃仪嘴唇动了动,但林赦已经勾住了他垂落的手指。

    然后慢慢的握住了。

    蒋肃仪的手带着汗湿和僵硬,林赦重新看向在固定区域里游弋的水母,而后忽然笑了:“我们是一样的人。”

    “你们原来在这儿——”

    许瑞言清越的喊声穿梭过人群,一路小跑,在两人跟前站定。

    “我回来了。”许瑞言扶着膝盖有些气喘,屏障后的粉色水母蛄蛹着散开。

    许瑞言抬头看见两人交握的手,眼神怔了怔,似乎忘了要说什么。

    蒋肃仪几乎是立刻从林赦手中抽离,走过去,把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许瑞言。

    林赦若有所思地看向他们。

    在其他区域转悠了半小时,时间就到了12点,林赦走过去搂住许瑞言:“走吧弟弟,去吃午饭吧。”

    “哦……”许瑞言一直不在状态,愣愣点头,“好。”

    餐厅定在海洋馆附近的海鲜午市,因为离得很近,可以直接步行到达。途中只要蒋肃仪一转头,就能看见许瑞言垂头丧气的样子,像瘪了气的刺豚鱼。

    到了饭点包厢,林赦去楼下点菜,蒋肃仪和许瑞言单独坐在一块儿。

    包厢内进来倒茶的服务员,蒋肃仪多要了一杯冰橙汁,拿到以后,插上吸管,往许瑞言嘴边送了送。

    “我现在不渴。”许瑞言头还是耷拉着,杯子被他挪远了。蒋肃仪把手搭在他另一边肩膀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

    许瑞言扭了下身体,把他的手从肩膀摘下来。

    蒋肃仪只好一直看着他。

    过了会儿,许瑞言终于开口了。

    “林哥咋拉你手啊?”他语气别扭地说,“我上了个厕所,你俩关系就那么好了?”

    蒋肃仪抿了抿唇,握住他的手,说:“没有。”

    感觉那手往外抽了抽,蒋肃仪更加握紧了点。

    许瑞言不和他较劲,安静地交握了一会儿,但还是在林赦回到包厢前把手抽走了。

    林赦没看出他们的暗流涌动,依旧带着笑意聊天,结束告别时,服务员拿着账单进来,打算递给林赦,蒋肃仪从旁接过账单。

    蒋肃仪:“我来付吧。”

    “下次没演出的时候,我去你们学校找你,”林赦看着蒋肃仪,眉梢眼角都带笑,“请你吃饭。”

    告别林赦,已是下午两点,一到家许瑞言就默默去了楼上,蒋肃仪洗手上楼,发现他居然乖乖在写试卷。

    但是不在他们共同的书桌上,而是在隔间的电脑桌,趴在那里,慢慢摇晃着签字笔。

    在蒋肃仪进房间的时候,许瑞言转过来看了一眼,马上又低了下去,下巴抵在胳膊肘上。

    “你渴吗?”蒋肃仪隔着一道门问他,“要不要吃水果。”

    许瑞言摇头。

    过了五分钟,蒋肃仪带着一个瓷碟走进来,碟子放在许瑞言的试卷旁边,里面是一碟切得很容易入口的梨。

    许瑞言皱皱鼻子,“我没说要吃啊。”

    “想吃了再吃。”蒋肃仪揉了揉他的头,转身回到主卧。

    四点半,容蘅上来把空瓷碟收走了。

    下午的三楼格外安静,晚饭后,容蘅上来问他们要不要咖啡,怕他们作业写不完,熬太久会困。

    许瑞言:“我写完了。”

    容蘅又问:“那小肃要不要?”

    “他也写完了。”许瑞言下意识抢答说,“不喝咖啡。”

    夜晚的凉风吹散了闷热,蝉声透过半扇纱窗传进来。

    蒋肃仪刚洗完澡,合衣躺在床上,半干的后背被夜风徐徐吹拂。

    过了很久,蒋肃仪睁开眼睛。

    许瑞言钻到了他的被子里,脸慢慢地凑了上来。

    许瑞言开始一点一点含他的嘴唇。

    动作带着欲念,但是不够色情,只是含着薄薄的嘴唇吸抿,嘴里哼唧着。

    整个人趴在蒋肃仪身上,像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靠亲吻在寻找一个情绪的疏解口。

    蒋肃仪躺在那里,任由他吻,渐渐动情地闭上了眼睛,呼吸带着一种心潮澎湃的紊乱——许瑞言很难得有这样主动的时候,尽管不知道是出于什么。

    当他按着许瑞言后脑的头发追吻过去,许瑞言却忽然埋进他胸口,紧紧揪住他的衣襟,抽噎了一下鼻头。

    许瑞言:“……以后能不能不让别人拉你的手。”

    这句夜深人静时说出口的话,很快在第二天被许瑞言忘记。

    当蒋肃仪无时无刻不在拉着他的手,他又开始喊热了。

    好像回到熟悉的安全区域,对蒋肃仪小小的占有感也跟着消弭了。

    中午,许瑞言趴在桌上,耳边偶尔会传来书本被风吹动的声音。

    教室里很安静,阳光洒在他的侧脸,热得他想藏起来。

    “你叫瑞瑞对不对?记得在家里要好好听话,叔叔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这是个十分年轻儒雅的男人,许瑞言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人收养了自己,许瑞言尽量表现得很有礼貌。

    “谢谢叔叔,”许瑞言想了想,又挥了下手,“叔叔再见。”

    目送男人走后,许瑞言坐到沙发上面,开始玩保姆端来的一箱玩具,从箱中捡出听诊器和一辆小汽车,捧到膝盖上玩,坐姿端正而拘谨。

    窗外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楼上的一扇房门打开,跑出来一个比许瑞言大一点的孩子。

    许瑞言本来好好的在玩小汽车,循声抬头,用好奇又探寻的目光看着那个孩子。

    男孩子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外衬,跑到那扇可以看到别墅栅门外的旧窗户前,风把他的袖子和衣角吹起来,许瑞言没能看清他的脸。

    很快,在发现汽车已经开走,那孩子转身又回到房间里,继续把门关上。

    第二次见到这个男孩子,是在中午的时候。

    大厅响起悦耳的敲钟声,许瑞言用手撑住沙发,脚尖够到地面,跳了下来。

    与此同时,他听见了轻轻的咔哒声,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抬起头,看见了一个漂亮得犹如北欧神话天使的男孩子,手扶栏杆,出现在楼梯口。

    暖阳在他的衬衣上洒下光晕,和窗外茂密的香樟组成了一副画。

    许瑞言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尽管那个沐浴在光晕里的“天使”看上去不怎么想理人,但许瑞言还是走了过去,很不好意思地、拉住他的手。

    “叔叔说,我们明天去幼儿园,”许瑞言小脸红红地晃晃他的手,“是一起去。”

    许瑞言是个长相很可爱的小孩,大人们通常一见到他,就会想抱起来捏一捏脸蛋。但大人们说的古怪话语他还无法处理,保姆阿姨也不明白他想要什么,这时候有一个同龄人出现,许瑞言就很想粘过去——只是单纯对一个想要亲近的伙伴那样。

    “哦。”那个男孩子很冷淡地抽走手,徒留许瑞言在原地发愣。

    第二天,蒋家的司机载着许瑞言来到新幼儿园,下车的时候,许瑞言再一次抓住了旁边人的手。

    他抓的太用力了,也可能是表情太紧张,那个男孩子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抽走手,但绷着张小冰块脸,仍旧不搭理许瑞言。

    到了班级,放眼望去全都是生面孔,许瑞言往男孩子身后躲了躲,手抓得更紧了。

    beta老师拍拍手,让小朋友各归各位,男孩子走向座位,身上粘着苍耳球一样的许瑞言。

    “可以松开了。”男孩子坐到位置上,往回收了收手臂,没有向旁边分去一眼。

    许瑞言立刻露出委屈巴巴的神情,但到底怕惹恼这个小伙伴,他磨蹭了半分钟,才把手放到桌板上。

    他们坐在最后一排,班上有30个小朋友,老师在开始黑板上写数字,许瑞言有点儿看不清。

    学前班的课程已经涉及到算术,许瑞言在以前的幼儿园学过不少了,而且这些东西,到了小学又会再教一遍,不听也没有太大问题。

    同学们都注意到来了一位新朋友,许瑞言两节课都没从位置上站起来,攥着老师给的转笔刀和新铅笔,很乖的坐在那里。

    发铅笔的时候,他从老师口中得知了那个男孩的名字。

    ——蒋肃仪。

    他想叫一次,爸爸说过,认识一个人应该介绍名字开始,可是犹豫了很久,他只是单方面做了个自我介绍:“我是许瑞言。”

    男孩子看了他一眼,那是很轻飘飘的一个眼神,好像是飞鸟在草地上停落片刻又飞走了,许瑞言又只能看见他侧边的眼睫毛了。

    以为他没能理解自己的话,许瑞言飞速地眨了眨眼睛,再次开口:“我叫许瑞言。”

    蒋肃仪始终没有转过头,甚至在几秒后,起身去接了一杯水。

    许瑞言默默正过身,动作变得有些局促。

    到了做游戏的时候,蒋肃仪再次站起来,许瑞言也紧跟着站起。大家一起在铺满拼图地板的游戏室玩耍,有个小女生忽然扑过来捏了捏许瑞言的脸蛋,“啵”地亲了一口。

    许瑞言的局促稍微消散了一点,在短暂的二十分钟里,被动的认识了一些朋友。

    可是彻底融入环境还需要时间,除了蒋肃仪,周围的一切依然让许瑞言感到不安和紧张。

    中午一点,大家集体午睡,保姆阿姨早早就给许瑞言备好了要用的东西,老师帮许瑞言把被子枕头拿了过来,安抚了他一会儿就出去了。

    午睡室到处摆放着柔软的大型玩偶,墙边低矮的卡通斗柜上,几台立式电扇正悠悠驱散着炎热,许瑞言仍然抱着被子站在那里,不知道要在哪躺下。

    所有的孩子都自己找好位置了,于是站立状态的许瑞言就变得格外显眼。

    逡巡教室一周,许瑞言慢慢朝一个方向挪去。

    蒋肃仪在余光中看到许瑞言抱着被子挪动过来,他掀了一下自己的枕头,许瑞言就后退一步,然后立在那里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很小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我能不能挨着你睡。”

    许瑞言等了一分钟,没有听到“不可以”或是“不行”,又等了十秒钟,认为这应该是被允许的行为,默默开始铺被子。

    这儿是联邦管辖政区最好的幼儿园,虽然开了几十年,设施有些旧了,但斑驳的痕迹赋予了它们温馨的味道,每一个孩子都能在这睡得很好。

    被子很软,睡衣也是,但不是许瑞言以前用的那些。

    从前的家在另一个城市,那里的幼儿园中午不吃苦瓜炒蛋。

    渐渐的,许瑞言感觉自己的新枕头有一点湿,他的眼睛被什么东西给糊住了,鼻子也塞了起来。

    他怕吵到别人睡觉,用被子蒙住半张脸,不发出声音来。

    蒋肃仪听到了一些吸气声,吸得十分困难的那种,于是睁开眼睛。

    许瑞言好像就快要在安静里哭晕过去了。

    “对…对、呃…不起……,”许瑞言发现他醒了,赶忙道歉,声音一抽一抽的,并尝试憋回眼泪,结果发出更严重的吸啜声。

    蒋肃仪一言不发的看着他,漂亮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等到吸啜声渐趋微弱,蒋肃仪又慢慢闭上眼睛,翻了个身,改变为平躺的姿势。

    许瑞言豆大的眼泪还在往下滑,睫毛湿糊几绺,上翘的眼尾红成兔子,侧躺着,眼泪积出一片又一片的水圈。

    许瑞言抽噎着用手抹抹,肉眼可见变得更红了,可伤心的眼泪还是止不住流。

    忽然,一只手盖在了他朝前伸的手背上,像是牵住他了一样。

    他抬起眼,看见蒋肃仪好像烦闷地皱了皱乌黑的眉头,又把他的手指分开,轻轻握在一起。

    “不许哭了。”许瑞言听到他这样说。

    大概过了五分钟,许瑞言堵塞的鼻腔很神奇地通了,带着干涸的泪痕酣然进入梦乡。

    但是,在醒来以后,他和蒋肃仪的关系并没有实质性的改变。

    蒋肃仪仍然不爱搭理他。

    当然,蒋肃仪也不搭理其他人。

    在许瑞言已经能和前桌、前前桌打成一片的时候,蒋肃仪一直像没安装五官的雪人一样,上课不回答问题,下课不和同学一起玩,外界的纷扰与他无关,永远在闭塞的世界里待着。

    每天除了上课,许瑞言都在偷偷观察着蒋肃仪。

    有时候蒋肃仪站起来,去窗边晒太阳,许瑞言也跟着走过去,动作轻轻的,像一个几米外的小影子。

    如果被发现,就假装拨弄窗台的仙人掌。

    十二点,坐下吃午餐,大家的小板凳都挨得很紧凑,这是老师规定的,希望孩子们团结友爱,内向的也不得不和别人坐到一起,落单的不给发饭后饼干。

    许瑞言眼疾手快搬凳子坐下,往旁边挪凑,直至挨到蒋肃仪的肩膀,用又圆又亮的黑眼睛看对方。

    “别的地方,挤不进去了。”许瑞言给出了这样的理由。

    蒋肃仪没说什么,低头用勺吃起了饭。

    后来有时候许瑞言也能吃到他饭盒的菜,甚至不用再搬凳子抢位置——他发现,并没有人抢着要坐在蒋肃仪那里。

    有一次,许瑞言临吃午饭上洗手间,去而复返。

    回到教室,看见有几个大班的孩子正围着蒋肃仪。

    不同年级的也会一块儿在楼下做游戏,许瑞言认得他们。其中块头最大的一个叫“周谦呈”,父亲是位联邦高官,来蒋家做过客。

    蒋肃仪端着饭盒,被他们围在中间,旁边的孩子都不敢上前,渐渐让出了一个半圆。

    周谦呈等人开始往他的汤里加积木,一整盒都倒了下去。蒋肃仪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好像对此已经习惯。

    等他们倒完,蒋肃仪端着饭盒往旁边走,塑料积木漂浮在汤里,已经不能再喝。

    其余几人嬉笑着让开,周谦呈表情倨傲地拦住他。

    许瑞言看见周谦呈不怀好意地朝蒋肃仪说了句什么,蒋肃仪冷冷地回了句,“滚”。

    随后那些人又围了上去,开始嘲笑蒋肃仪妈妈是个疯子、疯女人。

    蒋肃仪并没有被激怒,只是静立不动,于是被推搡了两下。

    逸出的汤水洒在蒋肃仪手上,很快将皮肤烫红,许瑞言气得站了出来。

    “你们在欺负人,”许瑞言愤愤地看着他们,他挡在蒋肃仪身前,“我要告诉裴老师去。”

    撂下这句话,趁人正发愣,许瑞言像个小英雄一样把蒋肃仪救走了。

    来到办公室,许瑞言一五一十地把原委道出。

    裴老师安慰了他几句,随后露出为难的表情,这里的幼师入职前都签过两份协议,自愿规束规范言行,如若因工作误失导致校方被究责,必须自愿请辞,并承担一切问责。

    最后还是进行了处理——那些大班孩子被罚了二十五分钟的站。

    许瑞言路过走廊,周谦呈投来一个“我记住你了”的眼神。

    在这件事发生的第二天,许瑞言也喝上了积木汤。

    周谦呈在窗外扯唇一笑,等许瑞言发现他,便趾高气昂的走了。

    许瑞言气得捏了捏拳头,起来把汤倒掉,沥出来的积木洗干净,放回原处。

    除此以外,当然还发生了其他事情——

    比如,鞋子里开始出现死掉的绿毛虫,发餐的时候领不到小面包,路过走廊经常被绊倒,放在抽屉的糖霜饼干被人为捏碎。

    许瑞言手捧饼干碎末,小脸气成河豚。

    隔天的午睡时间,许瑞言打开储物柜,先是闻到一股西红柿蛋汤的味道。

    抽出枕头和被子,许瑞言发现湿了一大块,明显不能睡了,而枕头正中央,甚至还被画上了一个红色的猪头。

    柜门砰地一关,许瑞言扭头走出教室。

    接着过了一整个午休,老师拍手说上课了,门口才出现许瑞言一瘸一拐的身影。

    前桌的小女生发现许瑞言一直没有举手回答问题,好奇地转过来,问他怎么了。

    许瑞言悄悄捂住了肘关节某个部位,小声说:“我没事的。”

    课间休息的十五分钟,许瑞言的小身板一直趴在桌上,手臂向里收得很紧,这是一个把自己牢牢保护住的姿态。

    他的表现太奇怪了,蒋肃仪眼神挪了过来。

    许瑞言的小腿上有好几处明显被磕出来的青紫痕迹,被很刻意捂住的肘关节,也暴露出这样的颜色。

    第二节课的休息时间,蒋肃仪走出教室,回来时手中攥着一瓶紫药水。

    好在是穿长袖的季节,只要不告诉保姆阿姨,许瑞言擦破一小块肉的伤口,就不会被人发现。

    凉丝丝的药水被棉签蘸着涂抹,许瑞言居然没感觉刺痛,只是抹了一下眼睛抱怨它的颜色:“好丑啊。”

    蒋肃仪动作变得更轻了,给他把袖子散下去,紫药水放进抽屉里。

    大概是觉得许瑞言不太怕这些东西,周谦呈等人的恶作剧演化成在上厕所的时候吓他。

    于是,许瑞言变得有时一天都不见得在幼儿园上一次厕所。

    这可把许瑞言憋坏了,果汁也不敢喝,有次忍不住吃了点饭后水果,几节课后,他刚捂着小裤裆站起来,就看见门外的周谦呈。

    委屈的又坐回去,憋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

    蒋肃仪作为旁观者,一切都看在眼里,等到上课铃响,蒋肃仪向老师告假,拉着许瑞言的手站起来往外走。

    许瑞言就这样茫茫然的被拉出教室,来到空荡荡的走廊,直至看到卫生间标志,蒋肃仪拍拍他后背,让他进去。

    许瑞言飞速进去解决了生理问题。

    出来以后,许瑞言像在等什么似的,问:“你不上么?”

    “……”蒋肃仪于是也去上了一个。

    许瑞言等他穿好裤子,凑了过来:“下次我还能跟你一块尿尿么?”

    蒋肃仪身上挂着拖油瓶去水龙头下面洗手,低声说:“可以。”

    蒋肃仪就像一只刺猬,许瑞言是被他扎在身上的果子,被驮着往前走了十多年,在颠簸中逐渐接触到刺猬的皮肤,和刺长在一起。

    皮肤的温度是暖的,不坚硬,许瑞言有时候被刺扎得很痛,有时也会忘了自己在那些刺上,只记得底下的皮肤既柔软又暖和。

    可是太习惯这种触感了,所以许瑞言也经常像忘记那些刺一样地忘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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