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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时愁梦散(下)

    

何时愁梦散(下)



    你要走了吗?小七凝望她的背影,终究忍不住开口,可就算挽留住她一时又能如何呢?

    高奚回头,看向这个面容还青涩的小姑娘,不过她的眼睛生得很美,哪怕在这冗冗黑夜,也像星子一般亮丽。

    突然一种不可名状的情感涌上她的心扉,高奚低下头笑了笑,温声道:我总得要走的。

    可是小七的呼吸急促了一下,眸子暗淡下去,她不知如何挽留,就像当初来不及告别一样彷徨。

    小七想说却说不尽的话结束在一阵肠鸣音里。

    阿四捂着红脸,小声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可是我真的好饿。

    他的员工餐还没来得及吃就被女鬼掀翻了。

    小七:

    高奚失笑:这倒是我的错,走吧,带你们去吃夜宵好不好?

    阿四赶忙牵起小青梅的手,一口答应:好!

    高奚带着这两个孩子下楼,齐越就守在三楼上四楼的楼梯口间不然让人上来看见他们在干什么可解释不清楚。

    久等了吧。高奚加快了脚步,对齐越露出一个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轻快笑意:一起再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齐越看向那两个少年,阿四倒还好,对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甚至有些讨好的意味,这让齐越不解。

    而小七的态度就古怪很多了,看着他先是一阵迷茫,接着抿紧唇,仿佛想到了什么令她生气的事儿一样,于是瞪齐越一眼,扭过头去。

    齐越:

    为什么,他不理解。

    但既然高奚都开了口,他也不会拒绝。夜已经很深了,高奚却还是穿着那身单薄的旗袍,虽然快要入夏,但晚风中还是送来丝丝凉意。

    齐越把外衣脱下来披在高奚的身上,走吧。

    高奚点点头,回首对那两人笑着说:走啦。

    齐越和高奚走在前面,小七和阿四跟在后面。

    我想吃生滚粥。高奚提出意见。

    齐越:好啊,菠萝油想吃吗,看看时间,李记要烤一炉新的出来了。

    好,那就再加上蛋挞和章鱼烧。

    行。李记对面有叉烧包和河蛤煎卖,也买一份好不好?。

    嗯!

    高奚肉眼可见的开心着,拉住他的手,吃完这些,再去吃糖水?

    齐越也紧紧回握她稍显冰凉的手,首肯道:没问题。

    阿四小声问小七:她这么能吃的吗?

    小七:也不算很多。

    阿四一言难尽地看她:请摸着你的良心啊不是,摸着你的胃说话。

    小七懒得搭理他。

    虽然她嘴上一直说着不在乎,可目光压根没离开过前面那人倩丽的身影。

    她好似黑夜里的烛火,挺拔俊秀的身姿就算在风中摇曳也是婀娜娉婷的。对行走在黑暗里的人而言,她散出的温柔光影足以吸引人为她一次次奋不顾身。

    高奚一直不停地和齐越说着什么,而每一句话齐越都有回应。

    小七有些失神,心想他们真的可以有那么多可以聊的话题吗,还是说包容已经成为常态,不管对方说什么,最先做的就是摆出一副倾听的姿态,然后用温柔缱绻的目光凝视着彼此,之所谓安贫乐道又弥足深情的岁月么?

    小七快要不记得记忆里的他们是如何相处的了,大概也有那个人曾经抹去过她记忆的原因。

    只是此时此刻她奇异的发现他们的相处方式和她知道的别的人都不一样。

    似乎彼此依赖,又夹杂着苦涩,维持在岌岌可危地镜花水月里,从高空抛下一颗石子,就能将其打破。

    可这两人都在用尽全力维持稳定,努力不让这场好梦破碎。

    小七突然想起姐姐说过的话: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我珍惜的,那就只剩下妈妈,和关于她的一切。但如果这份思念让她痛苦,我会毫不犹豫地毁掉它。所以这就是我和妈妈都不一样的地方,她一生都在挽留很多人,很多事,我却只想挽留她。

    妈妈啊小七茫然地注视高奚的背影。

    她也从来不觉得自己像母亲的哪一点。

    包括长相,姐姐是万里挑一的大美人,但长得不像妈妈;小七自己则更像父亲多一些。

    作为女儿,这好像是件悲伤且遗憾的事儿。

    于是揽镜自照,时常使她生出一种幽怨感。

    或许都怪某人平庸的基因混淆了妈妈出色的基因。

    拥有平庸基因的某人突然打了个喷嚏,他赶忙用胳膊捂住口鼻,深怕传染给高奚。

    高奚有些担忧:你是不是着凉了,都说了我没事,你不用把衣服给我的嘛。

    没事,应该是被烟呛着了。齐越揉揉鼻子,忽略背后发凉的感觉。

    说到凉,你想吃龟苓膏吗,我去给你买。

    高奚顿时把感冒不感冒丢到了脑后,开心地点头。

    小七:果然还是哪里不一样!

    小七微微叹一口气,看着她和他的背影,真叫人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虽然确实隔着很多东西没错,不光是时间、生死。

    高奚在看什么呢,偶然间她侧过头看齐越的脸时,小七能从她眸子里看到绚丽的光彩,就好像装下了一整个世界里的烂漫霓虹。

    小七抬着头到处看看,并没有发现四周有如此夺目的光彩。

    这是她长大的地方。

    小七脑海里想了很多很多,但就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脚,她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就像小时候学走路,她跌跌撞撞地去找她的怀抱,可那人总是坏心眼,每当她要扑上去了,又往后退好几步,非得惹哭她才罢休。

    可就算如此,走啊走啊,就会爱她,走啊走啊,就会爱她所爱的这个世界。

    小七突然觉得心痛得厉害,站在原地不动了,眼睁睁看着她迈着步伐越走越远。

    你啊阿四无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突然抓住她的手,往前快步跑了起来。

    喂!

    诶,别丢下我们嘛。阿四抓着小七的手硬生生挤入了高奚和齐越中间,一脸灿烂的笑。

    齐越:总觉得这小子有点烦人。

    高奚看着小七低头不语的样子,问道:不喜欢这里吗?

    还还好。小七嘟囔着:小时候来这里住过的。

    难怪你白话说得不错。高奚抬头看着被霓虹灯光染亮一半的夜空,失神道:我很喜欢这里,这里有我的朋友、亲人,可惜

    小七的心突然提了起来,只是高奚没再说下去。她指着前面的招牌灯说:到啦,你们先过去占个位置好不好,我和齐越再去买点小吃来。

    最后,食物摆满了整张桌子。

    吃吧,这顿算我们请,不用你们打欠条。高奚笑眯眯地说。

    阿四和小七对视一眼,明明他们才是被诈骗的一方,怎么搞得像占便宜了一样。

    不过人家都这么说,也不能不给面子。

    等吃过一轮,阿四抬眼瞧瞧这个,再瞧瞧那个,轻咳一声,道:高奚小姐?我这样叫你可以吗?

    你想怎么叫都行,叫阿姨我也不会介意。

    齐越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小七则踩了一脚干笑着的阿四。

    她用眼神示意他别乱说话。

    她刚才想明白了,尽管高奚用契血咒试出了她们是血亲,但不一定就确定她们是从未来来的,现在顶多是猜测,他们不能让这个猜测坐实。

    他们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如果把她牵扯进来,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小七平静地开口:你看起来才十五六岁,别开我们玩笑了,我今年十七,阿四十八。

    高奚轻轻点头,行吧,和我们越仔一样大。

    是都比你大。齐越无奈地递给她剥好的烤大虾。

    高奚撇撇嘴,才不和他们这些小朋友辩解什么。

    然而借阿四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叫她妹妹啊。

    纠结来纠结去,最终还是问道:算了,我也不拐弯抹角,高小姐,你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那请问能不能高抬贵手,把玉佩还给我们?没有玉佩,我们的任务就要泡汤了。

    高奚点点头,阿四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她就说:当然不能。

    阿四:为什么啊,你拿着它也没什么用的。

    我知道。高奚笑了笑:我还知道,你这几天晚上都偷偷跑到我家来找这块玉佩。

    阿四心底一抽,努力维持平静。

    您不能空口说白话吧。阿四自信自己的法术没有破绽。

    我有监控视频,你想想是谁要付法律责任?高奚忍俊不禁:特别是,你已经十八岁了。

    阿四:打扰了。

    我跟你谈道法,你和我谈刑法。

    可是

    小七先安抚了阿四,道:恐怕我们还上了一万块,你也不会把玉佩还给我们。

    只是找个借口把你们安置下来而已。

    小七似笑非笑:那我们还得感谢你?

    高奚点头:对啊。

    齐越轻咳一声,其实高奚和他说过为什么要扣下那玉佩,一来这两人身份成迷,高奚担心他们惹出什么乱子,二来是怀璧其罪的道理,这块玉有通灵的功效,孤魂野鬼和山精水怪都会被吸引过来,而这两个少年看起来根本不知道这事,不然也不会招摇过市了。

    高奚暂时把玉佩交给了明觉,用佛光镇压玉芒,让阴影里的东西不敢轻易觊觎,也方便高奚有时间查清楚这玉的来历。

    明觉对她多有约束,这些维护爱与和平的事都砸她脑门子上,弄得高奚恨得牙痒。

    你们的任务是什么,如果愿意告诉我们,我们也能合作,相互信任,总比你们孤军奋战的强。齐越正色道。

    阿四和小七却皱起眉头,很是为难。

    我们总不会是你们的敌人。

    小七并非是不愿意相信,而是不想把他们牵扯进危险里。

    你们的麻烦也是一箩筐,要我们怎么相信你们真的可以帮助我们?小七反问。

    凭这个。高奚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递给他们。

    小七和阿四看清纸张后都变了脸色,复杂地说:你都已经调查清楚了?

    也不算。高奚笑笑:只不过那块玉佩我看着眼熟,它的图案又特别,就记在心里了,然后请教了老和尚,说这玉配还有另外一半。

    高奚丹唇轻启,牵起了那两人的心:麒麟踏火,府君救世。我终于想起来,原来是衡山镇玉,我有个朋友曾经和我说,这玉佩合二为一能启动衡山灵脉,打开轮回之路,不过这就有个问题了,泰山如今不在天师府管辖,而是在阴阳盟的势力范围,你们想要越界?

    小七和阿四的神色一凛,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高奚却淡了神色:天师府让你们来执行这个任务,是没有把你们的姓名看在眼里吗?

    阿四:为苍生出力,是我们

    我说苍生了吗?高奚美目一横,颇有些冷情:除非你要告诉我,甲等天师、乙等天师、你们首席和会长都死了,才轮到你们两个舍己为人,哼,你们连港城围绕的阴浊气都看不清,还想去挑战阴阳盟?

    见他们神色惊诧,高奚冷笑一声,端起杯子向老板要来了酒水,咬开手指,将鲜血滴入其中,微微震荡开来,血气和酒气纠缠成一个漩涡。

    只是齐越皱了皱眉,上次还没愈合的伤口又弄开了。

    高奚避开食客的视线,把血酒撒在地上,不一会竟然在地上升腾起了一一根根牵引线。

    不多时,怨恨和愤懑就像围绕着后厨的蒸汽那样白虚虚地旋转、翻滚、膨胀,散失着温度,也没有力量。

    很快,它们目之所视都是这样浓烈的怨气。

    怎、怎么会?阿四喃喃,小七的神色也不好看。

    二位小天师,你们现在还觉得自己能处理好一切吗?高奚表情淡然,但足以让人无地自容。

    小七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最终深呼吸一口气,认真地对高奚道歉:是我们不自量力了,请请你们帮帮我们,找到另一块玉佩对天师府至关重要,所以哪怕要我们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听她这么说,嗯,高奚似乎体会到每次自己奋不顾身时,高警官那种沉闷又无可奈何的心情了。

    高奚歪过头叹一口气,对齐越指着小七,有些抱怨:为什么她这么一根筋?

    齐越:?

    我哪知道?

    他只是拉过高奚的手,给她把伤口又包好。

    只是,齐越总觉得小七和高奚又莫名的相似。

    齐越想小七必是生长在一个很有文化的家庭。她的父母一定温文尔雅善解人意。虽偶有轻风细雨,但总归晴天朗照。

    齐越低声笑了笑,惹得高奚和小七都古怪地看着他。

    齐越:那就一起度过这段时间吧,无论是向死而生,还是粉身碎骨,我们陪着你。

    小七楞了楞,然后眼眶泛红,她似乎听见了命运慷慨的应许。

    作者:

    阿四:打扰一下,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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