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初一开始接触pubg,同年关注起了职业竞赛。当时的职业竞赛远没有现在风光,选手们没有工资,全靠比赛奖金度日,偶尔遇到拖欠奖金的主办方,他们甚至连几十平小房子的房租都付不起,只能睡在网吧里。
当年的电竞不是主流,网吧开店请一群知名选手宣传,也不过几千块,没有直播平台,选手们的名气全靠真刀真枪打拼,国服榜单上的排位,比赛的网页新闻,网吧里张贴的海报横幅,是被人看见的唯一方式。
就是环境这么艰难的时候,张仙凡与许多绝地求生的资深玩家一样,关注到了uyg,也认识到了老uyg四人组。
人气最高的无疑是“lour”颜色,张仙凡却更喜欢“oon”萧望舒,喜欢他意气风发的狂妄,喜欢他不肯屈服的倔强,喜欢他炙热沸腾的热血,更喜欢他尽致淋漓的鲜活。
他张扬得太过耀眼,如果说颜色是人人都喜欢,那么他就是喜欢的人非常喜欢,讨厌的人无比憎恶。
当年张仙凡像追星一样,在网吧里一遍又一遍搜索着与uyg和萧望舒有关的消息时,应该怎么都想不到,未来会有机会跟他成为赛场上并肩作战的队友。
雨声淅沥,沉闷地撞击车窗,一下又一下,与张仙凡的心跳重合。
他抱紧萧望舒,就好像抱紧了十三岁的梦想。
萧望舒头埋在张仙凡肩膀,好像又有了些意识,手指轻轻动了动:“……妈,我冷。”
“妈,妈……”不知是冷的还是难受的,萧望舒的声线止不住颤,“我好冷……”
想来他跟萧妈妈的感情一定很好,因为萧望舒已经不止一次下意识这样呼喊。
“忍一忍,”张仙凡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萧望舒很瘦,可以透过衣服与皮肤感受到到他的骨骼,“很快就不冷了,别害怕。”
这一次的发作相当凶险,到医院时萧望舒的体温已经下降到心脏停搏的程度,直接被推进了急救室。
原来萧望舒是在这种情况下带着uyg打进fgs的,原来这场比赛,他打得这么辛苦。
张仙凡守在门口,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手足无措。
恰好也在医院的林寻经过急诊室时,看见有一个少年将头埋在膝盖里,白得毫无人情味的灯光洒在他身上,有种失魂落魄的无助与悲伤。
“……不凡?”林寻觉得眼熟,试探着走过去,“张仙凡?”
张仙凡抬起头,向来从容有度的眼眸前蒙了一层水汽,却仍勉强将万千思绪咽下,提了提嘴角:“……寻神。”
毕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孩,少年心事在林寻眼中,不过一张一触即破的白纸。
林寻瞥了一眼急救室刺目的红灯,吓得心里咯噔一下:“望舒出事了?”
“……嗯,”张仙凡闷声说,“对不起。”
“怎么突然道歉?”林寻有些莫名。
“我既没有照顾好他,也没能帮上他的忙,”张仙凡愧疚地敛眸,一手紧紧捏着另一只手的腕骨,“如果我的作用再大一点,这次比赛,他就不用这么拼命。”
林寻这才明白他在自责些什么,莞尔一笑,温和地拍拍他的肩膀:“你打得已经非常好了,如果不是这样,uyg未必能从我们po鹰队手中抢过冠军。”
宽慰过后,林寻皱着眉,语气里止不住的着急:“他怎么了?怎么会严重到这种地步?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只有你在这里,你们教练呢?”
“刚出赛场这样了,应该是低温症发作。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叫我不要声张,所以教练也不知道,”张仙凡原本打算隐瞒萧望舒吃药的事,但想到老uyg选手之间特殊的羁绊与感情,最终还是选择全盘托出,“月神在休息期间吃过一种药,我怀疑跟这次发作得这么厉害有关。”
林寻没追问是什么药,只点点头:“我明白了。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叫你们教练。他对望舒来说不是别人,以后遇到同样的事,最好第一时间联系你们教练,或者通知我,我会马上赶来。”
他说完出去打了个电话。
不多会儿,刘教练果然提着把湿哒哒的伞进来,第一眼对上林寻,身形顿了顿:“你怎么会恰好在医院里?”
果然是关心则乱,这么重要的事情,张仙凡居然一直没有察觉,也是刘教练提起,他才发现林寻的脸色也不大好,嘴唇都泛着白,身上还有股若隐若现的酒气。
“你们po鹰心态还挺好,”刘教练斯斯文文地推了推眼镜,嘴角的笑意有些冷,“当了老二照样喝。”
平日里扮惯白脸,温文儒雅,和风细雨的刘教练突然有种剑拔弩张的阴阳怪气。
“谁规定亚军不能庆功?”林寻哭笑不得地挑挑眉,“不得啊,你连你们uyg的队员都没照顾好,就别多管闲事,来担心我们po鹰的人了吧?”
以刘教练在电竞圈的资历,也只有老uyg的人敢直呼他名讳。
毕竟是一手带到冠军的崽,刘不得对他们几个向来纵容,无奈叹气道:“这里交给我,你先回去休息。”
“望舒的情况,你知道多少?”林寻仍不放心,“望舒是我们家老小,我希望uyg能让他全身而退。”
“十之八九。他醒来以后,我会知道全部,”刘不得走近了,轻声道,“相信我。”
“相信你。我们家不得还是很靠谱的,”林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了摸他的屁股,“那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