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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樊玉清淡然的看了他一眼,而后又瞅了脸色同样变差的心机妹妹,她失望地转身离开。

    看到她走了,樊思远与樊玉溪也不愿多待,随着她离开了。

    出门后,她也躲过了弟弟妹妹的关切,漫无目的地在府内走着,如湖面上漂泊的孤舟,形单形只。

    翌日午时,日头悬挂,将青砖晒得发白,府内一片寂静,却被外客来访打破。

    “圣旨到——”

    传旨太监尖细的尾音刺破凝滞的空气,父亲即可领着全家上下跪在青砖,刚跪之时,樊玉清被滚烫的地面烫疼了,忍不住“嘶”了一声。

    太监展开明黄色绢帛时,宣读着:“奉皇上旨意,尚书令樊保澜之女樊玉清,病态延绵,有失皇家婚娶之规,着即刻收回与临孜王之婚约,赐婚聘礼如数返宫,钦此。”

    话音刚落,樊保澜慌忙询问:“公公,臣的女儿尚无病症,怎么就……”

    太监打断他道:“尚书令大人,奴才也是奉皇上的命令来此宣旨,可莫要为难奴才,还请将聘礼返还。”

    说罢,他一挥手上的拂子,只见身后的若干小太监纷纷涌入府内,这些人便是将聘礼抬来的人,自然知晓如今放在哪儿,他们直奔库房而去。

    樊玉清见此怎么都按耐不住嘴上的笑意,狗东西,真守信!

    “玉清姑娘,这可是天赐良缘,如今缘分没了,您怎的还笑得出来。”

    这个公公她见过,是当日宣读她与临孜王赐婚圣旨的那位瞿公公,她笑道:“回公公,臣女病体欠佳,若是让殿下惹上病,实在是臣女的罪过,臣女之所以笑,是笑殿下此后会康健一生。”

    “哼!”瞿公公白了她一眼,她哪里来的病,若不是承垣王以前线战事要挟,皇上无奈才用此理由拟了圣旨,否则她就该乖乖待嫁。

    真是不知好歹,竟教唆着承垣王胡闹,这传出去,临孜王的脸面往哪搁儿啊!

    樊玉清才不管他是否生气,或是想她不知好歹,反正婚退了便好。

    百担聘礼尽数被抬走,她方才将这聘礼看顺眼,她笑着,直至最后一担抬完。

    “母亲……”

    “啪!”

    她想与母亲分享喜悦,刚喊出口就被父亲狠狠地抽了一巴掌,脸上的笑意也随着这巴掌尽数全无。

    满院子的人都不敢出声,可偏偏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作祟道:“官人,玉清要是非不让您好过啊,被退婚,咱们樊家的名声可就毁了啊!”

    听到此话,樊保澜的怒火攻心,举起手来欲要再打一次,可这次他没能得逞,因为母亲挡在了她的面前。

    这次他的劲儿使足了,母亲被他扇倒在地,樊玉清极快地将母亲扶起,母亲皮肤白嫩,五个巴掌印白里透红,将她看的心疼死了。

    “父亲若是所了解女儿一下,今日就不会让我们父女俩之间生了嫌隙。”她泛着泪光,哽咽道:“父亲总怪女儿行为顽劣,顽皮赖骨,不体贴,可父亲若是抽出哪怕一丁点时间来教导女儿,便

    也不会有今日之事发生,母亲是父亲的妻子,您何时对她关心过一丝一毫,哪怕女儿日后也像母亲一样,独守空房,以泪洗面,看着夫君的脸色行事,父亲也要女儿嫁给临孜王吗?父亲说是女儿毁了樊家的名声,可早在父亲将这个青楼女纳进门起,樊家已经臭名昭著了。”

    陆良贞许是觉得她说的有些过分,便拦了下她,可她轻轻地甩开母亲,逼近父亲,红着眼道:“父亲的官道自己挣吧,再不济您还有个亲生女儿呢。”

    在她眼中,此刻他便不再是她的父亲了。

    “好好好,你好的很!”樊保澜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腮帮咬碎似的。

    院子的其他人不愿意掺和此事,唯有三叔母帮着说了几句,可没人回应她,她只好不做声了。

    樊玉清不想与他继续争吵下去,干脆拉着母亲回了自己的院子。

    母女俩互相给对方的脸上擦着药,许是母亲觉得委屈,声声泪下,看的她难受极了。

    待母亲被青黛姑姑喊回去了之后,她才卸下一身的疲累。

    “奴婢给姑娘收拾包袱的时候,看到了这把匕首,要奴婢帮姑娘放起来吗?”

    中午的事闹得满府皆知,说姑娘什么话的人都有,雀枝什么都不听,她只信姑娘的话,责无旁贷地干活罢了。

    正巧,她今日收拾从兖州带回来的包袱时,看到了包袱底下放着的这把匕首,好好看,这么好看的东西理应放在明面上才对,可是一想到这是利器,万一伤到了姑娘怎么办,但是没有姑娘的吩咐,她也不敢轻易放起来,若是过后姑娘要找了,怕会着急的。

    “给我吧。”樊玉清伸出手来,拿过她递过来的红宝石匕首,仔细盯着它,尧瑢合,我该对你怎么办才好呢?

    他言而有信,对她起初虽是严厉了些,可都是公事公办,而后他又……轻薄了她几次而已,更重要的是,他并不认识母亲啊。

    又怎么会与母亲有仇呢?

    这件事难道另有隐情吗?

    她轻叹一口气,将这把匕首藏于袖中,起身便往前走去——

    “姑娘,您去哪儿?”

    “出去走走,你莫要跟着。”

    她虽然没有说要去哪儿,可雀枝一听这话,便知道姑娘要去书坊了——

    从前姑娘烦闷的时候便去书坊听书解闷。

    樊玉清来的书坊并非是从前去过那些小作坊,而是上次来过碰到尧瑢合的那个书坊。

    那次没有好好听书,被人破坏了一日的好心情,可如今,她破碎的心情,巧来此补救。

    说书先生正讲到书中高潮,惊堂木‘啪’地一声劈开了满室喧哗。

    与它一同响起的还有她的惊呼声:“是你?”

    “我帮了某人,是要来听她说谢谢的。”说罢,男人拿起她左右侧的茶盏抿了一口。

    “多谢殿下。”她将视线再次投入到台上,因此她左侧脸上的红印露在了男人的眼前,他着急得关切:“脸怎么了?”

    樊玉清抿唇,沉默了良久:“今日,瞿公公来宣了退婚的旨意,总之就是生气的父亲,被打的母亲与我。”她顿了顿,换上笑意:“多谢殿下遂了臣女的愿,臣女是高兴过头,才被惹怒了父亲。”

    尧瑢合听到是她的父亲下的手,先前还有些怒意,而后听到她说退婚高兴,心中的那丝怒意悄然消失。

    他低声笑了声,在她的耳中,这次的笑是悦耳的,比平常任何一次笑温暖。

    “殿下来此可以有要事处理”

    “明日我便要出征了,将末雨留给你。”

    他这是特意来与她道别吗?

    樊玉清身子一怔,满身的血液在奔腾着,她下意识地偷撇身侧将视线落在台上的,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捏着她方才用过的茶盏的男人,在他看过来时,她瞬间收起视线。

    “殿下征战沙场,许是用人的时候,臣女足不出府,倒也不用如此。”

    “你尽管用便是,末雨身手矫健,武功是我身边的人里拔尖的,他在我放心。”

    她低眸颔首,唇角扬起极轻的弧度,那笑意不攀眉眼,只浅浅栖在嘴角。

    而后,她从袖中那把红宝石匕首,放在他面前的桌上:“保命。”

    这语气像极了那日在醉朗轩他扔给她那把银色匕首时的样子,干脆又霸道。

    “不必,它是你的。”

    “伯涔。”她下意识的这样喊他:“等你平安回来,我有话要对你说,这把匕首是你用惯的,别因为它丧命。”

    她仔细瞧过,这把匕首杂尘不染,没有一丝裂痕,应是他每日擦拭的缘故,又想起闻彦之曾经说过,若是有这把匕首在,他便不会受伤。

    况且这边匕首的刀柄与他的手掌相得益彰,应是特意做的。

    他从一开始就在保护她,若是他真想要母亲的性命,理应也不放过她才是,此刻,她相信了母亲的死应是另有蹊跷,便不用这般谨慎了。

    听她喊他的表字,他的心不由自主地落了一拍,微笑颔首:“好。”他拿过将它放在了鞋靴中那个他习惯了的地方。

    回去后,樊玉清特意注意了下周围,原来末雨一直暗暗地跟在她身后,她竟没有察觉。

    她将他喊了出来:“殿下可跟你说过什么?”

    末雨恭敬道:“殿下吩咐属下保护姑娘,姑娘的任何吩咐都要肝脑涂地,即便只剩一口气也要护姑娘周全。”

    “如此我可否请你帮个忙”见他点头,她让他附耳过来:“去帮我查一下凤鸢的底细。”

    他得到命令后,那道黑色地身影,如闪电般快的转瞬即逝。

    /:

    承垣王府。

    狄霓衣自打那日释怀之后,便将全部的感情精力放在养殖花卉上,借此来打发时间。

    她来到花园仔细修剪着枯枝,即使汗水渐渐浸湿了鬓角她也浑然不知。

    忽然间,她的手微微一颤,一片新叶被她不小心剪落,她盯着那片落叶,沉默了好久,总感觉今日会发生何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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