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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满塘 第200节

    

    &esp;&esp;冯麻子骂骂咧咧回身去捡。

    &esp;&esp;“哟,这个还是热的。”他惊喜地叫着,忙招呼跛子把其余的推上坟岗。

    &esp;&esp;扒开衣裙,一眼看见那掩在华服下的伤,冯麻子忍不住一哆嗦,骂道:“娘的,这些狗杂种可真够畜生的。”

    &esp;&esp;数九寒冬,胯下的家伙早就缩成一团,怎么弄都硬不起来,他急得直冒汗,眼尾瞥见跛子没动,便又骂道:“别他娘的在那儿杵着!”

    &esp;&esp;“她已经死了。”跛子说。

    &esp;&esp;“少管老子的闲事!”冯麻子恼羞道。

    &esp;&esp;跛子是新来的,但什么脏活烂活都接,出手也大方,赌坊里赢的钱一半请兄弟们喝酒,另一半孝敬蛇头牙郎,很快就在四通市里混熟了。

    &esp;&esp;可他不喜欢这家伙,嗓子跟吞过炭似的,说话也阴森森地,挣了钱不吃不喝不嫖妓就算了,老想抢他这送泔水的脏活,图什么?

    &esp;&esp;跛子应了声,抬起板车走远。

    &esp;&esp;冯麻子用力搓了搓手,搓热了又握着套弄了会儿,下头的兄弟总算昂起了头。他兴奋地凑上去,深吸了一口脂粉气,刚挺起身要进去,脖子上忽地伸来一只手。

    &esp;&esp;不等他反应过来,咽口一凉,热血喷薄而出,悉数浇在那朵刚谢的花上。

    &esp;&esp;冯麻子倒下去,抽抽两下再不动弹。

    &esp;&esp;跛子抹干净刀,站直了身,脚也不跛了,望着红白相间的怜儿,眼底露出一抹凄色。

    &esp;&esp;“抱歉啊,弄脏你了。”

    &esp;&esp;云英将冯麻子的脸砸烂,扒掉衣服推下山崖。

    &esp;&esp;回到洛都已有月余,她先靠着程七那手千术在赌坊挣了些钱,又在暗娼馆搭上了几个牙郎,花了些功夫,混上这送泔水的活。

    &esp;&esp;寅卯之间,她会推着泔水车从裴晏家后巷路过,可看守的宗子军个个警惕,别说混进去,稍靠近些都要厉声驱赶。

    &esp;&esp;好在明日起,她便就能顶冯麻子的班,进内城去运泔水。太尉府那么大,下人那么多,总能寻出个机会让她鱼目混珠。

    &esp;&esp;云英捧了一把雪洗去怜儿脸上脏污,将她抱上板车。

    &esp;&esp;洛都城郊有不少弃尸的地方,这一处离四通市最近,过去曾和她一道在白姨手里学艺的娘子,有许多都葬在这儿,她原本也以为自己早晚会躺在这里。

    &esp;&esp;临近子时,云英挖好坑,埋了那些可怜的娘子,坐着歇了会儿才从背囊里拿出备好的黄纸。

    &esp;&esp;“棺材呢就没有了,也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多出来的这些都烧给你们,一起拿去孝敬阴差,下辈子都别再做人了。”

    &esp;&esp;她顿了顿,想起也还是有个知道的,便从火堆里捡回一张来,咬指写下怜儿的名字。

    &esp;&esp;她知道裴晏为什么选中怜儿,知道他留了不少钱给怜儿,也知道怜儿因他这份垂怜引来了许多麻烦。

    &esp;&esp;他与她一样,空有一副好心肠,谁也救不了。

    &esp;&esp;祭过孤魂野鬼,云英换了处干净的地方,依次给故人烧纸。烧到最后,还剩下两叠用金漆抄的经文,过去只用抄白姨这一份,如今……

    &esp;&esp;“还指望你给我烧纸呢,你倒比我先死了。”

    &esp;&esp;刘舜的墓在南郊,可她知道他死在邙山,她便朝着邙山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将最后这两叠纸扔进火堆里。

    &esp;&esp;金漆在火光中炸着花,云英下意识捂着胸口的短刀,跳船时她只拿走了王昶的令牌和这柄刀。

    &esp;&esp;柄鞘上的玉石早就撬下来换了沿途的盘缠,鎏金雕饰也尽数磨去,只留下了利刃。

    &esp;&esp;这是她第一次给他烧纸,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

    &esp;&esp;“下辈子做我阿爷吧。”

    &esp;&esp;青焰扬起灰烬,穿过细雪,飘向远方。

    &esp;&esp;夜雪如扯絮分棉地往下落,裴晏烧完了最后一张画,周身已盖上厚厚一层白霜,沾着许多麻纸烧出来的灰烬。

    &esp;&esp;他终日无事,数月来攒下了许多画。

    &esp;&esp;只可惜夷州并非南朝治下,风物记载不多,他只见过扬州的海,便就着定海与小东岛的地貌风物胡画一通。

    &esp;&esp;青山环抱,绿水长流,男耕女织,悠然自得……都是他梦里的桃源,是他诉往远方的衷肠。

    &esp;&esp;子时已过,裴晏正要回房,院门忽地推开,卢湛牵着桃儿站在门口。

    &esp;&esp;桃儿已许久没见过他,眼眶霎时就红了,也顾不上那些礼数,扑上来就抱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esp;&esp;卢湛解释道:“夜里宫宴结束后,陛下感念今日除夕,特准我带桃儿来陪阿爷守岁。她早就睡了,被我叫起来急急忙忙备了几碟小菜,结果临出门又想起忘记带她做给阿爷的新袄子,来回折腾,这便晚了,菜也凉了。”

    &esp;&esp;他抿了抿唇,转眸道:“阿爷就凑合一下吧。”

    &esp;&esp;桃儿连忙松开裴晏回头睨他,还带着哭腔数落:“怎么能让阿爷吃凉的!”

    &esp;&esp;卢湛悻悻挠头,裴晏看出他是有意支开桃儿,便也帮腔说自己饿了,让桃儿去后厨热一热。

    &esp;&esp;他笑着抹了抹桃儿脸上的泪痕,低声道:“外头还守着人呢,你这么凶他,叫人家听见了,你说他往后这脸该往哪儿搁好?”

    &esp;&esp;桃儿脸一红,拎起食盒便跑。

    &esp;&esp;卢湛含笑目送娘子走远,赶紧解释说:“桃儿也是见了阿爷才这样的,她平素在家已端庄多了。”

    &esp;&esp;裴晏想起那日去宝严寺的情形,神色淡下来。

    &esp;&esp;端庄。

    &esp;&esp;他见过许多端庄的夫人,他的阿娘也是其中一个。

    &esp;&esp;“有话就赶紧说吧,生个火也要不了多久。”

    &esp;&esp;裴晏领着卢湛进屋,卢湛赶紧说穆太尉松口不要他入赘了,改行寻常嫁娶之仪。

    &esp;&esp;“我并不在意这些虚名,让陛下费心了。”

    &esp;&esp;卢湛抿着唇:“陛下说,待穆娘子有了身孕,再给阿爷安排差事。”

    &esp;&esp;裴晏拨着炭火:“她不会有身孕。”

    &esp;&esp;他顿了顿,又道:“我还留在这里,只是怕云娘他们尚未离开江州,不想令陛下迁怒。穆娘子癔症难愈,已是不幸,不该再遭生育之苦。待我走了,她改嫁也好,过继个孩子继续做裴夫人也好,都随她。”

    &esp;&esp;卢湛一时没听明白:“阿爷要去哪儿?”

    &esp;&esp;裴晏抿唇未答,卢湛想了会儿,似乎有些明白了,忍不住劝道:“秦大哥一卸任,博陵郡就连失三城,虎贲军中有不少人都与北方军镇走得很近,刘舜虽死了,但那些簇拥他指望他的人还在,他们涌向了别处,不希望这仗结束得太快了。陛下正是缺人的时候,阿爷是陛下最信任的人……”

    &esp;&esp;裴晏打断他:“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esp;&esp;卢湛心虚地别过头:“没有人教我。”

    &esp;&esp;裴晏顿了顿,叹说:“我不怪你,也不让你难做,但你也不用说了,如实复命便是。”

    &esp;&esp;“真的不是陛下……”他嘟囔道。

    &esp;&esp;裴晏没再应,炭火越拨越旺,卢湛双颊烤得温热。

    &esp;&esp;自他任宿卫,夜里都不能离宫,只有白天能抽空回家去看看。陛下叫他带桃儿来这儿守岁,他本是高兴的,却在宫门见到秦攸。

    &esp;&esp;他记得秦攸在破庙与他说过的秘密,他不敢看他,秦攸却叫住他。

    &esp;&esp;“这世上没有权势得不到的东西,陛下只是暂且还未找到能让裴大人心甘情愿低头的把柄。裴大人如今是官也不想做了,陛下若寻不到那个女人,你觉得在这京中裴大人还在意谁?陛下又会盯上谁?”

    &esp;&esp;他看着秦攸走入宫门,心口如压了一块巨石。

    &esp;&esp;“阿爷既担心云娘子,何不往上走,往前看,阿爷站得越高,才越能给她们遮阳挡风不是吗?”

    &esp;&esp;裴晏抬起头,他又忙解释道:“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只是……我只是希望大家都好。”

    &esp;&esp;裴晏笑着拍了拍他左肩。

    &esp;&esp;“我相信你。”

    &esp;&esp;桃儿提着食盒欢喜雀跃进了院门,两人默契地噤了声,未再多说。

    &esp;&esp;瑞雪兆丰年,开春后暖得很快。钟祺遣人将正院修缮一新,裴晏也出了回门,亲自去太尉府纳征请期。

    &esp;&esp;穆坚本就年迈,捧在手心的儿子孙女接连遭难,气色大不如前。

    &esp;&esp;报了仇又如何,弘儿回不来,明月也好不了。

    &esp;&esp;最要紧的事,他发现这小皇帝的手早就伸进了虎贲军,或是更多的地方。对上合纵连横,专挑卢骞那般族荫广泽京中却已无高塔的笼络,对下论功行赏不计门户,冀州的仗一打,那些下等军户个个挤破了头想做第二个秦攸。

    &esp;&esp;倒是颇有些像先祖当年草原上征服各族时使的那些把戏。

    &esp;&esp;裴晏行完礼数,穆坚颇是满意,二十多年前被裴玄拒婚的那股怨气似也一并舒了。

    &esp;&esp;行过四通市,明媚春光透过车帘落在他掌心。

    &esp;&esp;远处忽地一声响,马车很快停下,路口抬着泔水桶的板车卡进了石缝,桶身倾倒,底部没倒干净的污水淌了一地。

    &esp;&esp;随行的宗子军禁卫扬鞭呵斥,催促那推车的跛子赶紧让道。

    &esp;&esp;“行了,莫要伤人,我们改道吧。”

    &esp;&esp;裴晏挑起车帘制止道。

    &esp;&esp;跛子连忙走到车前,颤声道谢。

    &esp;&esp;“多谢官人……”

    &esp;&esp;他抬起头,车里的贵人正巧放下车帘,视线似是交融了一瞬,又好似没有。

    &esp;&esp;赶车的守卫一鞭子抽在他脚边,掉头改道。跛子叹了声,蹒跚站起身,在众人围观下,佝偻着身子去捡躺在地上的泔水桶。

    &esp;&esp;身后,金丝银珞的车帘又再挑起,裴晏探出头拧着眉回看路口,直到马车转了弯,才坐回原位。

    &esp;&esp;而后大半个月都风平浪静,迎亲当日,墨车一进内城,浓云便遮去了朝阳。

    &esp;&esp;裴晏仰起头,这与他梦里的情形并无二致,只不过梦里他身着锦衣,手缠铁索,而眼下,手缠铁索的却是新娘子。

    &esp;&esp;穆明月在左右两名侍女的搀扶下缓步走出来,面带惊恐地被送上墨车。

    &esp;&esp;一路上,后车时有惊声尖叫,然所有人却好似都没听见。

    &esp;&esp;昏时礼成,裴晏命那一直在侧搀扶的侍女将穆明月身上的铁索解开。

    &esp;&esp;侍女犹豫道:“夫人惊悸未定,解开了恐不好行房。”

    &esp;&esp;裴晏不想多做解释,仔细看了看穆明月,年岁比桃儿还小些,但同样力气大,挣得手腕上都勒出好几道红痕。

    &esp;&esp;他叹了声:“先把手松开吧。”

    &esp;&esp;侍女应声解下铜锁,裴晏轻声哄着给穆明月撘过脉,给了个安神的方子让侍女吩咐后厨煎药,又让她去取来金针。

    &esp;&esp;扎过针,服过药,穆明月总算安然睡去。

    &esp;&esp;裴晏打发走候在青庐内外的侍女,靠在凭几上,恍惚似仍在梦中。

    &esp;&esp;喜烛渐渐熄了,帐中顿时漆黑一片,竟是半点月色也见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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