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临晞把折叠桌支在校门口的银杏树下，动作利落地展开三脚架，挂上一块手写白板。白板上用黑色马克笔写着两行大字：「免费解物理题」「疑难杂症，包治包会」

    她从背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接上移动电源，又掏出一盒彩色粉笔整齐地码放在桌角。最后，她拿出一包小熊软糖，倒出三颗排在桌面右侧——这是她思考时必备的小零食。

    做完这些，晏临晞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粉笔灰，坐在折叠椅上开始等待。她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头发扎成高马尾，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大学生。只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透着一丝不寻常的冷静。

    校门口的人流逐渐增多。赶早课的学生们经过她的摊位，有人好奇地张望，有人窃窃私语，但没人敢上前——晏临晞被徐世铭开除的消息已经在校内论坛上传遍了。

    ≈ot;看，那不是物理系的晏临晞吗？≈ot;≈ot;听说她抄袭被徐教授抓了个现行≈ot;≈ot;嘘，小点声≈ot;

    议论声飘进晏临晞的耳朵，她面不改色，从包里取出一本《量子场论》开始翻阅。书页间夹着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一串复杂的公式——这是她昨晚从红色u盘里整理出的关键证据之一。

    八点整，第一波人潮达到高峰。晏临晞合上书，拿起一支粉笔在白板上写下今天的≈ot;特供题≈ot;：「证明在非相对论极限下，克莱因-戈登方程退化为薛定谔方程」

    她刚放下粉笔，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就怯生生地凑了过来。

    ≈ot;那个学姐，这道题真的可以帮忙解吗？≈ot;男生推了推眼镜，≈ot;这是我们量子力学课的作业，全班没人做出来≈ot;

    晏临晞嘴角微微上扬：≈ot;坐下吧。≈ot;

    男生局促地坐在她对面，从书包里掏出一叠草稿纸。晏临晞扫了一眼，抽出红色粉笔在纸上画了个圈：≈ot;你的问题出在这里，边界条件设错了。≈ot;

    她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剪得很短，指尖沾了一点粉笔灰。随着她的讲解，男生眼镜后的眼睛越睁越大。

    ≈ot;原来是这样！≈ot;男生突然大喊，引来几个路人的侧目，≈ot;学姐你太厉害了！徐教授上课根本没讲这个转换条件！≈ot;

    晏临晞轻轻点头：≈ot;教科书第178页有相关推导，不过省略了关键步骤。≈ot;她从桌上拿起一颗小熊软糖丢进嘴里，≈ot;回去把这段补充完整，作业应该能拿满分。≈ot;

    男生千恩万谢地离开了。很快，第二个、第三个学生接踵而至。晏临晞的解题速度惊人，无论是电磁学中的边界值问题，还是热力学统计中的玻色-爱因斯坦凝聚，她都能在三分钟内指出关键所在。

    到九点半时，她的折叠桌旁已经围了两圈学生。有人站着记笔记，有人举着手机录像，还有人在校内论坛上直播这场≈ot;校门口物理诊所≈ot;。

    ≈ot;让开！都让开！≈ot;

    一个尖锐的女声突然刺破和谐的氛围。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苏媛带着三个物理系博士生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她今天换了一身米色套装，脸上的妆容精致得像是要去参加学术会议，而不是来上早课。

    ≈ot;晏临晞，你还要不要脸？≈ot;苏媛双手抱胸，高跟鞋在地上敲出清脆的声响，≈ot;被开除后还来校门口招摇撞骗？≈ot;

    晏临晞慢条斯理地合上正在讲解的笔记本，抬头看向苏媛：≈ot;我在解题，不是在骗人。≈ot;

    ≈ot;解题？≈ot;苏媛冷笑一声，转向围观的学生，≈ot;你们知道吗？这位&039;天才&039;上周刚因为学术不端被开除！她的所有解题方法都可能是抄袭的！≈ot;

    人群骚动起来，有几个学生悄悄后退了几步。晏临晞注意到，其中一个是刚才她帮助过的戴眼镜男生。

    晏临晞不慌不忙地擦掉白板上的内容，重新写下一行复杂的方程：「i/tΨ(r,t)=Ψ(r,t)」

    ≈ot;认识这个吗？≈ot;晏临晞用粉笔轻轻敲了敲白板。

    苏媛身后的一个博士生皱眉：≈ot;这是含非线性项的薛定谔方程，但——≈ot;

    ≈ot;但徐教授上周的讲座说，这个方程在实验中没有实际意义。≈ot;晏临晞接过话头，手指在方程某处画了个圈，≈ot;可惜他忘了提，这个&039;无意义&039;的方程恰好能解释你们团队去年发表在《naturephysics》上的那组异常数据。≈ot;

    苏媛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当然知道晏临晞指的是哪篇论文——那正是徐世铭团队最引以为豪的成果，也是他们获得国家科技进步奖提名的关键工作。

    ≈ot;你你胡说八道！≈ot;苏媛的声音开始发抖，≈ot;那篇论文的数据完全经得起推敲！≈ot;

    晏临晞没有理会，转向围观的学生：≈ot;有没有人带了《naturephysics》去年第12期？第1783页，图2b。≈ot;

    一个扎马尾的女生怯生生地举手：≈ot;我手机里有电子版≈ot;

    晏临晞向她点头致谢，然后拿起粉笔，在白板上飞速写下一串推导。她的动作行云流水，粉笔与黑板摩擦发出的沙沙声仿佛带着某种韵律。不到三分钟，白板上已经布满公式，最终指向一个令人震惊的结论：

    「实验数据与理论预测偏差：+376」

    ≈ot;三十七点六。≈ot;晏临晞放下粉笔，拍了拍手上的灰，≈ot;这就是徐教授团队所谓的&039;精确吻合&039;。≈ot;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有几个物理系的研究生已经开始对着白板拍照，还有人迅速在平板上验算起来。

    苏媛的嘴唇颤抖着，精致的妆容掩盖不住她扭曲的表情：≈ot;你这是污蔑！你根本不懂我们的实验条件——≈ot;

    ≈ot;我当然懂。≈ot;晏临晞从包里掏出那个红色u盘，在指尖轻轻转动，≈ot;毕竟，我花了三个月重复你们的每一个步骤。≈ot;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苏媛头上。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u盘，仿佛那是什么可怕的怪物。

    ≈ot;把它给我！≈ot;苏媛突然扑向晏临晞，尖利的指甲直奔u盘而去。

    晏临晞早有准备，一个侧身避开。苏媛失去平衡，高跟鞋一歪，整个人栽进了路边的灌木丛。她的米色套装沾满树叶，精心打理的卷发上挂着几根树枝，看起来狼狈不堪。

    围观的学生中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人吹起口哨，还有人鼓掌叫好。苏媛带来的三个博士生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既不敢去扶她，也不敢面对晏临晞。

    ≈ot;你们愣着干什么！≈ot;苏媛从灌木丛中挣扎着爬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ot;把这个贱人的东西抢过来！≈ot;

    三个博士生面面相觑，最终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硬着头皮上前：≈ot;晏同学，那个u盘能不能≈ot;

    ≈ot;不能。≈ot;晏临晞干脆地打断他，同时将u盘塞回口袋，≈ot;不过，如果徐教授愿意公开讨论那篇论文的数据来源，我很乐意分享我的发现。≈ot;

    她转向围观的学生，提高声音：≈ot;今天的&039;免费解题&039;到此结束。明天同一时间，我会讲解如何识别学术论文中的造假痕迹。≈ot;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激起更大的波澜。有人兴奋地记下时间，有人匆匆离开去通知朋友，还有几个学生甚至鼓起掌来。

    苏媛的脸色由白转青，最后变成可怕的紫红色。她一把推开扶她的博士生，尖叫道：≈ot;你们等着！徐教授不会放过你们的！≈ot;

    说完，她踉踉跄跄地冲向校内，高跟鞋的鞋跟断了一只，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活像只受伤的企鹅。三个博士生犹豫了一下，也灰溜溜地跟了上去。

    人群渐渐散去，但校内论坛已经炸开了锅。校门口物理诊所和徐世铭数据造假两个话题迅速登上热搜。晏临晞收拾着桌上的物品，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三百米外，那辆黑色轿车依然停在那里。裴御沉放下望远镜，对副驾驶的军官说：≈ot;查一下那个u盘。≈ot;

    ≈ot;是，首长。≈ot;军官迅速在平板上记录，≈ot;要采取行动吗？≈ot;

    裴御沉的目光落在校门口那个纤细的身影上。晏临晞正在擦拭白板，阳光透过银杏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ot;不急，≈ot;裴御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兴味，≈ot;再观察两天。≈ot;

    军官有些诧异：≈ot;但她可能会销毁证据≈ot;

    ≈ot;她不会。≈ot;裴御沉指了指校门口。晏临晞已经收拾好东西，正走向校门对面的咖啡馆。在推门进去前，她似乎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目光恰好扫过黑色轿车所在的方向。

    ≈ot;她在钓鱼。≈ot;裴御沉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车窗边缘，≈ot;而且，鱼已经上钩了。≈ot;

    母猪产后护理了解一下？

    咖啡馆的玻璃门在晏临晞身后轻轻合上，风铃清脆地响了两声。

    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将背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红色u盘就塞在侧边口袋里，露出一小截金属边缘。

    服务员走过来，她点了一杯冰美式和一份蓝莓松饼，随后从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打开后迅速输入一串密码。

    屏幕亮起，她调出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存放着徐世铭团队过去半年的所有实验数据备份。

    指尖在触控板上滑动，她将几个关键文件拖进另一个隐藏分区，然后清除了操作记录。

    这个u盘里的东西，绝对不能丢。

    咖啡很快送了上来。晏临晞抿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让她因熬夜而混沌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她捏了捏眉心，目光扫过咖啡馆里的其他顾客——几个大学生在角落里讨论课题，一对情侣低声交谈，还有一个穿着灰色夹克的中年男人独自坐在吧台旁，面前放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黑咖啡。

    这个人从她进店起，就一直在用余光观察她。

    晏临晞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低头咬了一口松饼。蓝莓的酸甜在舌尖蔓延，她假装专注于电脑屏幕，实际上却在用眼角余光留意那个男人的动向。

    他在等什么？

    十分钟后，男人终于站起身，朝她的方向走来。晏临晞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调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文档，假装在写作业。

    ≈ot;打扰一下。≈ot;男人在她桌前停下，声音低沉，≈ot;请问您是华京大学物理系的晏临晞同学吗？≈ot;

    晏临晞抬头，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疑惑：≈ot;您是？≈ot;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ot;我是《科学前沿》杂志的编辑，李明。听说您在量子隧穿效应方面有独到的见解，我们想请您写一篇专栏文章。≈ot;

    晏临晞接过名片，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纸张的质感。

    假的。

    《科学前沿》的编辑名片不会用这种廉价的铜版纸，而且油墨味道太新，像是刚打印出来的。

    ≈ot;抱歉，我最近没空。≈ot;她将名片推回去，语气平淡，≈ot;而且我已经退学了，恐怕不适合代表学术观点。≈ot;

    男人似乎没料到她会拒绝得这么干脆，微微一愣，随即笑道：≈ot;没关系，我们更看重个人研究能力，而不是学历。如果您有兴趣，我们可以支付丰厚的稿酬。≈ot;

    晏临晞端起咖啡杯，掩饰自己嘴角的冷笑：≈ot;多丰厚？≈ot;

    ≈ot;千字两千，上不封顶。≈ot;男人压低声音，≈ot;如果您愿意提供一些……更深入的实验数据，价格可以再谈。≈ot;

    果然。

    晏临晞放下杯子，故作思考状：≈ot;听起来不错，但我手头的资料都在学校电脑里，现在拿不到。≈ot;

    男人的目光在她背包上停留了一秒：≈ot;您不是带了一台笔记本吗？≈ot;

    ≈ot;这台是私人的，只存了些课程笔记。≈ot;她耸耸肩，≈ot;而且配置很低，跑不动仿真程序。≈ot;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急切：≈ot;那您之前用的实验室电脑呢？里面的数据……≈ot;

    ≈ot;被学校收走了。≈ot;晏临晞打断他，≈ot;如果您真的对我的研究感兴趣，可以等我在校门口摆摊时来讨论。≈ot;

    男人的表情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职业微笑：≈ot;当然，当然。不过……≈ot;

    他犹豫了一下，像是下定决心，≈ot;其实我们杂志社对您之前的研究设备也很感兴趣，尤其是那台用于数据处理的笔记本。如果您愿意出售，我们可以出高价。≈ot;

    晏临晞挑眉：≈ot;多高？≈ot;

    ≈ot;五万。≈ot;

    ≈ot;人民币？≈ot;

    ≈ot;美元。≈ot;

    晏临晞差点笑出声。一台用了三年的旧笔记本，市值不超过五千块，居然有人愿意花五万美元买？

    这群人连伪装都懒得认真。

    她故作惊讶地睁大眼睛：≈ot;这么值钱？≈ot;

    男人以为她心动了，连忙点头：≈ot;对，我们杂志社有专门的收藏基金，用于收购有科研价值的设备。≈ot;

    晏临晞露出遗憾的表情：≈ot;可惜那台笔记本已经被学校没收了。≈ot;

    ≈ot;那您手边这台……≈ot;

    ≈ot;这台不行。≈ot;她摇头，≈ot;里面存了很多私人资料。≈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