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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商 第163

    明月一怔,“可……”

    卞慈摇摇头,“唱戏、作娼,都是最叫人瞧不起的下九流营生,便是街上的乞儿也比他们光彩些。说得难听点,伺候一万个人还是伺候一个人,好坏轻重,她们还是分得清的。”

    多少人巴不得以此脱身呢。

    明月仍觉得有哪里不对,“脱身自然好,可一定要让她们去伺候男人吗?”

    “你想叫她们去做正经营生?”卞慈笑她天真,“可她们打小卖身于此,学的就是伺候人,婉转讨好的本事,过惯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真能如你一般豁出命去,风里雨里不畏寒暑的赚辛苦钱?”

    也别说什么苦命人的话,他们命苦是他们命不好,泥潭深陷非我之过,我为何要替他人赎罪?

    明月陷入沉默,又听卞慈说:“你自己有本事,可并非天下所有人都有独自求生的本事。也许在她们看来,你这样辛苦赚钱的,反倒是个傻子。”

    明月沉默许久,觉得卞慈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但仔细想来,却又有哪里不对劲。

    “其实你无需强迫自己去做什么。”卞慈幽幽道。

    明月看他,觉得他在扯淡。

    方才是谁说的那么多歪理?

    卞慈笑道:“你还有另一种选择,可以放弃。”

    你觉得那些官员,甚至是我,面目可憎、令人作呕,我不否认,但也没人逼着你一定要做这笔买卖不是么?

    你想赚大钱,想从别的男人手里抢食吃,有求于人,就只能遵循他们的法则。

    因为你说了不算。

    世道不公平,却也公平,你想获得什么,就一定要先付出点儿什么。

    放弃?

    开什么玩笑!

    明月感到一股无名火自心底深处迅速滋生,继而席卷全身。

    我辛辛苦苦走到这一步,凭什么放弃!

    要做大买卖,就只有这一条路吗?

    不,我还有别的法子。

    掌心有细微的刺痛传来,明月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将手心掐破了。

    他在试图改变我,明月默默地想。

    可我不想被改变。

    她缓缓吐了口气,抬起眼,正视着卞慈,“卞大人,我们散伙吧。”

    笑容在卞慈脸上凝固,他第一次在明月面前完全僵硬,似乎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我承认,万麟馆的买卖是苏馆长看在你的面子上给我的,所以那份银子,我一文不要……”

    “我缺那几百?”卞慈面沉如水,几个字仿佛从牙缝里硬挤出来,透出几分压抑的不快。

    我缺那点银子?!

    多少商户变着法儿地想孝敬我,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莫说几百,几千几万两触手可得!

    甚至就连这样的布匹买卖,杭州那么多丝绸商人,我找谁做不了?!

    为甚么一定是你,你不明白?

    “您不缺,我知道,”明月点头,“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能否认您说的很有道理,但同样的,您也无法说服我。”

    称呼从“你”到“您”,看不见的沟壑重新横亘在两人之间,几个月来的亲密瞬间消弭于无形。卞慈的眉毛深深拧在一起,语气急促起来,“我不会尝试说服你,你不喜欢,这件事可以交给我来办!”

    “不,”明月摇头,认真地说t,“只要你我依然合伙,我默许了,跟亲手做又有什么分别呢?”

    我做不到自欺欺人。

    也许有些深陷泥潭的女子渴望借此脱身,但同样的,也有很多人当初是身不由己,至今仍渴望自由。

    那些女子虽为世人所轻贱,但刨根究底,跟自己、七娘、春枝、兰香等等,又有什么区别呢?

    都是可怜人罢了。

    只不过自己足够有勇气,足够幸运,所以能和伙伴们一起跌跌撞撞走到今天。

    可她又有什么资格忘掉来时路,转头就瞧不起其他苦命人呢?

    明月有预感,一旦她今天认可了、默许了卞慈的“道理”,她就成了帮凶,会一步一步坠入深渊,最终变成连自己都认不出的面目全非的陌生人。

    所以她选择放弃。

    不是放弃买卖,而是放弃跟卞慈的同盟。

    她要走另一条路试试看,如果可以,自然皆大欢喜;如果真的不行,那么,她选择彻底放弃。

    老老实实做个不上不下的丝绸商也不错。

    卞慈无法理解,他是真的无法理解。

    之前不都好好的么,为甚么她会因为一个尚未存在的妓/女、戏子跟自己散伙?!

    简直荒谬!

    “娄旭乃主事曹官,这件事不是秘密,但红莺确实是你打听出来的,散伙之后,我会放弃这条线。”明月突然觉得轻松起来。

    既然要分开,就要断得彻彻底底,没道理拿了人家的还说人家的不是。

    她长长地吐了口浊气,向卞慈行了一礼,“一直以来,多谢关照。”

    说完,转身就走。

    卞慈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愤怒、茫然、不解、难过,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他心底翻滚,“你……”

    当初合伙是两个人同意的,可现在,你说散就要散?

    你有没有问过我,我想不想散?

    “卞大人,你抓疼我了。”明月转过脸来,垂眸看着他抓着自己的手。

    五指修长,干燥有力,像一副铁钳。

    卞慈的嘴唇抖了两下,手指蜷缩,下意识松开一些,但仍未放手。

    他脑子里很乱,既不明白为何到了这般田地,又不知道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做。

    没人教过他。

    “卞大人,”明月看着他,微微放缓了语气,“您刚才说,男人之所以更容易成功,是因为更卑鄙,我无法否认,但却始终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骄傲和效仿的事。”

    所以,你要变成一个卑鄙的人吗?

    陌生的情绪冲刷着卞慈,他感到胸口鼓胀、憋闷,说不出的难受。

    他的手指动了动,终究,还是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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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不确定有没有二更哈!写到关键点了,要精雕细琢,写得好慢!

    “东家……”苏小郎小心翼翼地说,“我陪您去散散心吧。”

    方才东家和那姓卞的要聊正事,他和二碗远远地站着,听不清两人究竟说了什么。可似乎聊得并不顺畅,两人最后不欢而散,东家看起来有点不太高兴。

    明月叹了口气,没说话。

    明月有点难过。

    石头还能捂热了呢,更何况人?这几个月来她和卞慈频频见面,几乎无话不谈,并非没有半点心动。

    可她自己就曾经差点被生父和继母联合卖掉,如板上鱼肉,如今稍稍有了一点财富和能力,就要去做宰杀鱼肉之人了吗?

    明月忍不住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果断逃跑,今时今日,是不是也会被腻了的“债主”转手卖到烟花之地,然后再被人冠以“下贱”之名?

    她甚至没有过人的美貌和才艺,恐怕连卞慈这种打着“为你好”的幌子再行转手倒卖的遭遇都不会有……

    任何人都做不到真正的设身处地,她不是卞慈,所以无法评价他的道理是好是坏,更无法强迫他为自己更改,但同样的,卞慈也无法体会自己的心情,她也不会为一点利益放弃自己的底线。

    也许,这次她真的要失去这个界限模糊的朋友了。

    不过,眼下明月更担心的是卞慈是否会恼羞成怒,来日找由头报复自己。

    可如果让她现在就收回说过的话,向卞慈低头认错,一切都按着他想干的来……她做不到。

    常人难得一帆风顺,总有落魄的时候,如今她势头正劲,站在上面俯视他人,焉知来日落难时不会被人俯视?他现在对旁人这样无情,只对我另眼相看,无非是还有那么一点新鲜劲儿,乃所谓的“与别的女子不同”。

    可一时新鲜,难抵一生,倘或将来某一日我落魄了,他对我的新鲜劲儿过了,是否也会将我一并视为蝼蚁,视为“寻常女子”,轻描淡写送给旁人?

    太可怕了。

    见明月不说话,苏小郎想了想,又小声提议,“那,要回家呢,还是去城外散散心呀?”

    苏小郎极少这样小心,引得明月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黑黢黢的眼中满是担忧,明月心中的郁气都散了些。

    “我没事,”明月笑笑,“去城外吧。二碗,你回明园传个话,说我这两天在染坊那边,先不回来了。你也先不必来回话,暂且听春管事差遣,若有什么要事,随时去染坊找我。”

    明园虽好,奈何多为人工雕凿,精致太过,四面围墙,处处透着匠气,而她现在有点儿憋得慌,需要往开阔之地畅畅快快地跑一跑。

    说罢,二人翻身上马,撒开四蹄直往染坊狂奔而去。

    八月中旬的风中已多了清爽,迎面扑来,极为舒爽。城外人烟稀少,明月纵马狂奔,看着路边的山峦草木皆飞速向后掠去,仿佛所有的烦心事也被抛在脑后,忍不住大喊几声,果然畅快!

    见她终于展露笑颜,苏小郎也觉欢喜,有心叫她更高兴些。

    路边颇有野花,只是高座马背难以摘取。苏小郎心头一动,整个人骤然离开马鞍,只一只脚踩在马镫中,猛地往地面掠去,动作轻柔而迅捷地摘起一朵红艳艳的小花。

    “东家!”

    年轻矫健的小郎君扭转腰背,重新回到马背上,小心地驱使马匹上前来,手中擎着的小花花瓣正随风起伏,正如他上下不定的心绪。他的面颊红红的,额头沁出一点晶莹的汗珠,而那双眼睛呀,却又比汗珠更亮,满心满眼都是她。

    明月莞尔一笑,郑重地接过小花,直接别在鬓间,“很好看,我很喜欢。”

    难以言说的快活充斥了苏小郎的胸腔,隐秘的快乐游走在四肢百骸,最终还是从眉梢眼角满溢出来。

    城中事忙,明月已许久不往染坊来,今日突然不打招呼过来,大家皆又惊又喜,得了信儿的高大娘立马就要人多杀一头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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