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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笔趣阁 > 在逃途中捡到了朝廷钦犯 > 第80章

第80章

    他走近,停在王爷一步远处,两人对视上。

    云星起敏锐察觉到,有一种粘稠欲望冲散了王爷眼中一贯的温和淡然。

    周珣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丝极淡、带有清幽甜味的桂花香气飘来,他猛地将人拽向自己,偏过头,裹挟檀木熏香和浓烈酒气,朝少年饱满嘴唇压去。

    云星起瞳孔紧缩,他果然没看错,几乎是出于本能,他膝盖一曲,整个人毫无预兆蹲了下去。

    针对强吻,云星起经燕南度一役后,想过几招应对方法,他不会武功是一大弊端,胜在他身手敏捷反应快。

    比起伸手捂嘴,无论是捂对面人还是捂自己的,都会被亲在手上,所以他选择直接蹲下。

    他特意为此练习过好几次,眼下是给他找到机会付诸实践了。

    周珣落了个空,待他反应过来,眼前人已经不见。

    周围一下安静得出奇。

    他垂下眼眸,看着蹲在脚边,露出一个毛茸茸发顶的脑袋,一口气卡在喉间,不上不下。

    他语气冷冽,问道:“你干什么?”

    云星起若无其事仰头看他,嘿嘿一笑,显得天真无辜:“王爷,我之前走久了腿麻,蹲着休息一下。”

    他还想问对方在干什么,好好地突然要吻他,别是认错人了。

    周珣一把将他从地上提起,少年的突发奇想把生起的一点旖旎心思浇灭。

    有点想笑有点生气,看着云星起干净的眼睛,忽然泄了气。

    他放弃了,放弃提前享用果实,放弃将古法颜料真相告知少年。

    他不必急于一时,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等待,他有的是时间,之前等了许久,不差几天半月。

    他一下酒醒不少,直视少年问道:“所以,你想一直画下去?”

    云星起奇怪地看着他,“当然。”不画画他能干什么,站在风口喝西北风吗?

    周珣松开手,后退一步,脸上重新挂上温和笑意,仿佛方才失态从未发生过。

    他说:“本王有些醉了,侯画师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会有人来告知壁画一事。”

    没再多看云星起一眼,侧身绕过他,走了出去。

    门被推开,晚风带有山间寒意顷刻间灌满整间屋子,周珣背对云星起视线,嘴角笑意消失殆尽,他想,最好是什么都不要去做。

    他只需要等待,等待鸟儿被艳丽颜料一点点侵染,等到他病入膏肓,拿不动画笔,自然会来找他,来依靠他这个唯一的“靠山”。

    云星起站在屋内,目送他走入主屋,心下觉着奇怪。

    他关上房门,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冷茶喝下。

    从前在长安,王爷身边侍妾不少,泰山山高路远一个没带,喝醉了,他又和王爷住在一座院落中,保不齐是真认错人了。

    但是前面和他说的话,喊他“侯画师”,明显不是醉得认不出人。

    那么,是另一个他不愿去细想的结论,联想到之前王爷说的话

    不知是夜风太冷,或是茶水沁人,他莫名其妙打了个冷颤。

    不是,以前真没看出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他尚在长安时,还是他离开长安后?

    王忧看出来了吗?他从未提及过。

    但王忧说过几次要小心王爷,让他既然逃了,别被抓回去了。

    难道是王忧看出端倪,无法确定,所以在暗示他?

    他猜到王爷会来翠山,一直多加小心,一次疏忽,导致他直接被抓,没猜到会在睡梦中把他人绑走。

    为了师门,他一路来到泰山,不知离垂野镇隔了有多远,要想逃走好像压根没有逃走机会。

    他单手扶额,双肩卸力,脸上难得露出疲乏与忧郁,他一遇到与长安有关的事,只觉心烦疲累。

    下蹲避开王爷亲热,是他突发奇想没错,复盘发现确实是最好选择。

    顺应接受,他接受不了;直接拒绝,王爷怕不是当场把他甩到床上去。

    他没有亲眼见过,却知道王爷是有武功在身。

    高低是从边陲战场上下来的,不可能一点不会。

    到时他直接拒绝,王爷一恼怒,扔他不和扔个枕头似的。

    不如趁机装傻,对燕南度有用,没想到对王爷一样有用。

    若是如此,那等他画完壁画,得找个时机偷偷溜走,他是不能再跟着王爷回长安了。

    怕是回去了,再也出不来了。

    翌日,天光大亮,有人领着云星起去了新修建好的侧殿。

    殿内空旷高耸,日光透过一排排雕花窗棂落在扫洗干净的石板上。

    除云星起以外,有一群画师给他帮忙。

    泰山观景台上也是他们,彼时风大事忙,没空好好打量,一仔细打量,全是生面孔,看着要么是比他小,要么是年纪和他差不多大,想来应是翰林图画院新招来的学徒。

    他先花时间画好小幅稿图,随后检查工具与材料,一打开颜料盒,熟悉刺鼻气息扑鼻而来。

    是之前绘制《遥迢山河卷》没少用的颜料,王爷和他提起过,这是古法颜料,本已失传,翻阅古籍重新制作。

    颜料制作他不知道,少见他是知道的,自从出了长安后,没再其他地方见过。

    唯有在翰林图画院,那些老资格、名气高的画师才可随意使用。

    他初入翰林图画院,兼任杂役之时,制作过不少颜料,而古法颜料是有专人制作,他使用即可。

    有人帮他搭起靠墙木架,铺开工具,云星起顺木架爬上去,一手拿画笔,一手扶颜料盒在墙壁上描绘。

    他画得很慢,画到红日初升景象,需要使用大量古法颜料中的红色。

    古法颜料量少,壁画是由多种颜料混合使用,不是没有其他红色,是古法颜料中的红色最好看。

    那一段时日,殿内弥漫散不去的刺鼻气味,浓烈得几乎凝成实质。

    好在画壁画除辛苦外,不是没有好处,好处是不用回去与王爷住在一处院落中。

    不管王爷对他心思是真是假,他害怕,没再回去过,整日吃在殿外,睡在廊下。

    比起以前数月间风餐露宿要好,头上有个顶,日日定时定点有热气腾腾饭菜送来。

    最近几天秋高气爽,山上风大无雨,他适应得快。

    王爷对此没有任何反应,最好是别强制性让他每日回去住。

    只是颜料闻多了反胃,什么饭菜都吃不下,人日渐消瘦。

    一日,云星起坐在木架下休息,顺便举起小幅画稿与墙上对比,看看有没有画错的地方。

    忽然,喉间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痒意,他咳了两声,越咳越痒,越咳越止不住,手中画稿没拿住,跌落在地,剧烈咳嗽声回荡在殿内。

    他咳得弯下腰来,眼前阵阵发黑,舌根处血腥味弥漫,肺部疼得和要炸开似的。

    一旁的年轻学徒递来一个水壶,担忧地问道:“侯画师,你没事吧?”

    云星起接过水壶,喝下一口水,喉间痒意似被扼制,他连连摆手,“谢谢,我没事,可能是没喝水喉咙干。”

    身边学徒们互相对视一眼,没说话。

    待到休息结束,云星起站在木架上,思索下一笔落在哪,喉间痒意又来了。

    这次咳得比第一次厉害,不是循序渐进,是突如其来。

    他咳得猛烈迅疾,浑身控制不住发抖,一个没拿稳,手中画笔直直掉下去,紧接着,颜料被他碰掉,洒了一地。

    他缓缓跪下,扶住被他咳得抖动的木架,感觉世界在眼前摇晃。

    好半天,咳嗽停了,他缓过神来,奇怪自己是怎么了,天气转凉,他感冒了?

    他扯出衣袖,擦了擦嘴角,一抹刺目深红出现在袖口。

    嗯?

    他分不清袖子上的是血,还是颜料。

    有一丝细微痒意从肺部涌上来,他控制不住轻咳一声,抬手捂住嘴,把手拿到眼前一看,掌心是一滩比衣袖上新鲜的红。

    是血,是他的血。

    察觉

    天光乍亮, 雾气弥漫,王忧在客舍房内睡得正香。

    他坐在一片朦胧纱帘之后,有舞女翩翩起舞, 他熟练地弹奏古琴。

    耳边琴音延绵不绝, 眼前美人如云, 突然,一声巨响,有人破门而入,没来得及看清来人样貌, 一股巨力拽住他胸前衣襟,将他整个人从床上拉坐起。

    琴音没了, 美人不见了, 耳畔重归宁静,他恍惚醒来,迷迷糊糊睁开眼,一张冷冽面孔映入眼帘,他含糊问道:“怎么了?”

    昨晚中秋烟火散尽后,河边人群逐渐离去, 他们一行人等各回各家, 各自休息。

    他看见云星起和燕南度两人一前一后从芦花丛中回来,一个脸红得和发烧似的不说话, 一个表情如常。

    本想在回去路上问一嘴, 小孩们缠人, 一来一去, 他给忘了。

    认识游来重后,他难得没有彻夜饮酒,应付完孩子们后, 洗漱好舒舒服服躺入被窝中,才想起有事忘了问,念着有的是时间,明日再去问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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