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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节

    偏偏他除了情爱,也同时看重臣子们眼中的自己,想要样样兼顾,十全十美,便只有被动的份儿。

    过得如此窝囊,又何必要当天子?

    如今,人都已自高处坠下,死了。

    年迈的皇帝仍旧站在被众人簇拥的高处,目光流转之间,忽而对上幼子那被揭开束缚的,带着兽性和怒气的眼睛。

    他张了张嘴,只觉一股混杂着哀恸与恐惧的浊气自胸腔间直冲而上,顺着喉管猛然涌出。

    噗的一声,浓稠的鲜血自口中喷出,再滴滴嗒嗒自唇角、下颚落下,登时染红了赤黄的天子常服。

    老迈的身子晃了晃,终是再也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父皇!”

    “陛下!”

    一声声惊呼中,众人七手八脚涌上前去,想要查看萧崇寿的情况。

    在人群涌上来的那一刹那,云英赶紧抱着怀里的阿溶向后退开,避过众人的推搡,等在角落中站定后,又立即抬头,看向方才萧琰所在的那一处扶栏。

    空空荡荡,早不见人影。

    被无数人拥在中心的萧元琮好不容易与两名内侍一起,将不省人事的萧崇寿扶到榻上躺下,再费力地转过身去,这才发现萧琰已趁着方才那片刻的混乱悄悄离开了。

    他不禁闭了闭眼,心中一阵懊恼。萧琰是皇子,方才除了持刀与羽林卫对峙了片刻,并无其他过错,众目睽睽之下,他一时无法直接下令捉拿。

    “殿下,圣上忽然吐血晕倒,还是赶紧回宫,请太医为其诊治吧!”一名臣子开口建议。

    这是眼下臣子们心中最要紧的事情。

    萧元琮也不好耽搁,只能点头,立刻吩咐起驾回宫,同时,还不忘命人将郑居濂扣住,容后交三司会审。

    趁无人发现时,他

    才悄悄给刘述递了个眼色,示意其私下搜寻萧琰的踪迹。

    他使不动天子禁卫,手中能用的,也暂时只有羽林卫而已。

    来时浩浩荡荡,一派喜气的队伍,再回去时,已是人心惶惶,气氛压抑。

    云英好不容易将阿溶哄得止了哭,慢慢阖上双眼睡去,这才将其交给丹佩和绿菱。

    她胳膊上那三道伤口的血已止住了,方才微有些翻开的皮肉已被凝固的血迹填实,迟来的痛感却一阵比一阵剧烈。

    不必她主动提,绿菱已经赶紧提醒:“云英,你还是快先回府吧,好好在府中歇着,别磕碰到伤口,宫里……只怕还要一阵乱呢。”

    都是在宫廷当差的人,哪怕先前没经过多少风浪,也对情势有几分清楚,眼下还是关键时机,太子要掌权,皇后没了,郑家那一党还没除,定要乱一阵,这时候,她们这些宫女最好就留在东宫,而云英有自己的府邸,闭门不出,直到外头风声过去,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皇孙——皇子才睡着,一会儿记得寻一块软布捂一捂他的耳朵,别教他惊醒。我先回府,劳烦你们定要照顾好皇子!”云英也不拖泥带水,嘱咐一句,便趁众人都在准备回去时,先上了来时的马车。

    说来也是她提前得知风声,留了个心眼,从宫中来曲江之畔时,没有用宫中准备的马车,而是用了城阳侯府的马车与车夫。

    车是自己的,人也是自己的,显然更稳妥,没有后顾之忧。

    回到马车边的时候,车夫已在车前等着。

    他显然也远远察觉到高台上的情况不对,和许多别家亲贵们的家奴仆从们一样,脸色凝重地等在一旁,一见云英出来,赶紧行了一礼,等她上车,便毫不犹豫地驾马离去。

    幸而云英出来得早,府上马车也不似其他公侯之家那般宽敞豪华,小巧的一辆,在已有拥塞之势的道上通行无阻。

    就在他们的马车前行的时候,刘述所领的羽林卫侍卫们,也已自高台和周遭的各个角落聚集到此处。

    近两百名衣甲配刀的高大侍卫,个个训练有素,默契十足,不必刘述过多吩咐,就已在不同位置仔细搜寻起来。

    似乎顾忌着什么,他们也不言明到底在找什么人,亦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却一刻不敢放松。

    不必多想,便能猜到他们在找什么人。

    “娘子,”车夫看着眼前的形势,不大确定地说,“好像有侍卫大哥过来了,不知是不是要搜咱们的马车。”

    车里的云英没有立刻出声。

    马车还在前行,速度不快,带着轻微的颠簸,她坐在马车一边的角落里,双手向两边张开,牢牢扒住车窗的边缘,眼睛则一眨不眨地盯着车厢内的另一角。

    那里,不知何时已多了一道高大而熟悉的身影,显然连车夫也没有察觉到他到底是如何偷偷爬进来的。

    正是方才趁人不备,从高台上逃走,如今正被羽林卫四处搜寻的萧琰。

    -

    高台之上,萧元琮在几名内侍的簇拥下,寸步不离地跟在被人从榻上抬起的萧崇寿,快步朝石阶下行去。

    “若这时候找到了,自行处理即可,不必定要留活口。”萧元琮沉静的目光迅速从四下扫过,同时压低声音吩咐身旁的王保。

    这句话,自然是要说给刘述的。

    那句“自行处理”,暗含深意。

    若能在这时抓到萧琰,便是最好的,恰能趁乱,做出双方相持,萧琰拒不束手,最后被羽林卫无可奈何之下,失手杀死的结果。

    刘述也是跟随他多年的手下,虽不如靳昭那般,样样都能做到拔尖,是上阵杀敌、统领大军的一把好手,但也早有默契,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说完,就要让王保下去传令,目光却忽然在身后不远处,抱着阿溶,由内侍们护送的两个宫女的身上。

    不见云英的踪影。

    王保一见他目光便知他在找谁,赶紧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娘子受了伤,方才已回去了,侯府的马车就候在外头。”

    萧元琮的眼神动了动,点头吩咐:“让刘述派人送她回去,好好养伤——晚些时候,请尚药局的人去一趟瞧瞧。”

    王保赶紧应下,拨开人群,匆匆去了。

    -

    高台下,马车行进的速度逐渐放缓。

    车内,两人无声对峙。

    萧琰的双眼宛如盯着爪下猎物的野兽,一眨不眨地看着云英,仿佛只要她说了不该说的,做了不该做的,他就会立刻扑上来,直接咬断她的脖颈。

    不过,也仅是眼神而已,他的双手只是搁在身侧,并未对她做什么。

    目光相接,抉择不过须臾。

    很快,马车完全停下,云英身子未动,面色仍旧充满警惕,却柔声开口了。

    “无妨,让他们过来吧。”

    说着,她就要伸手掀开车帘。

    萧琰的身躯骤然绷紧,如拉满的弓弦一般,他不能让自己暴露在车帘之下,只好迅速朝被她撩开的另一边的帘子一角挪了挪,同时一把攥住她的另一只手,紧张不言而喻。

    云英没有看他,被他攥住的那只手悄悄动了动,却不是要挣脱开的意思,而是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萧琰浑身的紧绷没有放松,但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暂且再信她一回。

    “中郎将,”云英就这样半掀着车帘,唤出这个十分熟悉的称呼,“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她与刘述不算熟悉,毕竟,她先前身在内闱,除了靳昭,这些与萧元琮亲近的侍卫们,和她都不过是点头之交。

    但同为萧元琮身边的近侍,多少会给几分面子,况且,她方才在高台上,还为阿溶挡了郑皇后的那一下。

    眼下,她掀车帘用的正是手上的那只手。

    轻薄的衣袖上还染着斑驳的血迹,自胳膊上滑至臂弯间,裸露出来的半截胳膊被绸布包扎着,洁白的布料上,也染了不少血迹。

    刘述的目光自那块绸布上一扫而过,再对上她时,眼里的那股肃杀之气已少了大半。

    “穆娘子,”他站在车旁不远处,冲云英点了点头算是招呼,“没什么,我等奉殿下之命,到附近巡逻,以免有宵小之辈趁机作乱。”

    他说着,目光又从她身后一扫而过。

    车帘被掀了一半,轻扫一眼,便能看到里头空空荡荡,至于另一半车帘之后的空间——

    “娘子这是要回府了?”刘述自然不会过分追究,只是又看一眼她的胳膊,“也对,该赶紧回去,好好休养了。”

    这点伤,对于他们这些习武的粗人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但对娇滴滴的娘子来说,应当是天大的事了,就像他家中妻子一般,平日被针刺破了之间,也要落两滴泪,由他好生捧在手里,又是哄又是吹的,一番折腾才能好。

    穆娘子虽没有夫郎,但生得娇嫩艳丽,兴许比他的妻子还要娇惯些,同在东宫,也算同僚一场,他倒也没有无故为难的意思。

    说完,便要转身去别处看。

    云英保持着神情不变,目送他的背影离开,正要放下车帘,却见高台上又匆匆下来一名侍卫,快步小跑至刘述面前,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话,那名侍卫便牵了马,翻身上去,又朝着她这边来了。

    “穆娘子,”那是一名云英有些眼熟,却叫不上名字的侍卫,“在下奉殿下之命,送娘子回府。”

    云英心朝下沉了沉,但既然是萧元琮的命令,她自不好拒绝,只好冲他道了声谢,又对车夫吩咐:“走吧,咱们稍快些,莫耽误了侍卫大哥的正事。”

    车帘放下,马车再度前行,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自耳边传来。

    云英再次坐回车中,对上萧琰的视线。

    外头就有人在,尽管耳边有各种声响,但她还是不敢轻易开口,免得让那侍卫听见动静。

    窄小的车厢,在掀动的帘子的遮蔽下,围出一个暂时安全的空间。

    萧琰紧绷的身躯随着马车的晃动慢慢放松下来。

    他靠在车壁上,脑袋微微后仰,目光移向头顶,原本如野兽一

    般的锋利消失了,整个人变得颓然,不知怎么,落在云英的眼里,莫名有种英雄末路的色彩。

    她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可还没能出声,他又忽然扭过头来,冷冷盯着她。

    这一次,目光中的刀锋变钝了,更多的是冷漠和怀疑。

    “你早就知道,”他慢慢开口,嗓音压得极低,还带着一丝干涸的嘶哑,“对不对?”

    泪水 一滴滚热的液体轻轻砸在她的心口……

    云英抿了抿唇, 垂下眼睑,没有回答。

    萧琰禁不住冷笑一声。

    看她方才在高台之上的反应,他就猜到了, 她一定知道太子是早有准备的。

    今日的这一切,看似是郑家抓到蛛丝马迹, 暗中准备多时,才迫使太子不得不有所提防, 见招拆招,最后引发一场巨变, 可实际上,太子才是主导的那一个。

    他那个哥哥,一早就算准了这些, 设下这么大一个圈套, 等着他母亲和舅父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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