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百里灿说是演奏会和考试前的放纵，带他做的事情，一件一件，似乎都是他之前说的跟李千漠的约会。

    季苏尔一下倒在了沙发上，蜷缩起来，柔软的头发凌乱散在眼前。

    他昨天晚上跟百里灿说了什么来着

    他说，给李千漠买好吃的，给李千漠弹琴，带李千漠出去玩，再一起看日落，再送她回家。

    所以，今天的他，早上就被百里灿投喂了他喜欢的芋泥奶茶，然后百里灿就给他弹琴，弹的还是那首《lete》，中午还去吃了很多好吃的，一家一家，他喜欢的，都吃到了下午还去了他最喜欢的博物馆

    最后两个人一起看了日落，百里灿送他回家。

    季苏尔抱着沙发上的抱枕，想着今天发生的种种细节，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觉得委屈又酸涩，还夹杂了一丝茫然的无措，但好像还有点细微的开心。

    种种情绪复杂地交织在一起，在胸腔发酵，让他不自觉的有点想哭。

    季苏尔意识到了这一点后，有些慌忙地起身，胡乱擦了擦眼睛，而后自嘲地笑了笑。

    他简直是有病一样。

    所以，以前他最最期待的约会，以前想跟秦墨一起实现的约会，竟然有一天，跟自称是他弟弟的男大学生，实现了。

    虽然他心里有一些开心，但

    百里灿，还把他当哥哥吗?

    这样对他是干嘛呢

    李千漠又是个什么角色呢

    季苏尔将脖子上的音轨项链拿出来，轻轻摩挲。

    是百里灿在看着他

    他越想越觉得烦闷。

    连绵的春雨又开始下了起来，窗户的缝隙透进来一丝凉意，弄湿了一室愁绪，满室都弥漫起微苦的味道。

    季苏尔将项链放回衣内，起身关了窗子，没有再工作，反而是回了卧室。

    他洗了个澡，打开手机，一眼就看见了百里灿的消息

    【火花带闪电：哥哥，我到寝室了～】

    【火花带闪电：哥哥，我今天拍了好多照片～超级好看!给你看～】

    季苏尔点开了刷屏的照片。

    一张一张，每一张都是他。

    站在街边吃烤串的，走在街道上的，还有在博物馆里俯身观察文物的

    每一张都是偷拍，但是每一张都把他拍的很好看。

    季苏尔手指在照片上停顿着。

    百里灿拍了这么多他的照片是什么意思?

    以前的他，也会这样拍秦墨的照片。

    张张都是偷拍，但是，每张他都当宝贝一样，也会发给秦墨。

    季苏尔手指点开了聊天框，缓缓打字：

    【子苏：怎么全都是我?】

    百里灿秒回

    【火花带闪电：其实也有我的自拍，哥哥要看吗?】

    季苏尔愣了一下。

    以前的他，好像还真没在给秦墨拍照的时候，给自己拍过。

    百里灿那边不等季苏尔回答，迫不及待地发了几张照片过来。

    张张都是他灿烂的自拍，手里拿着好吃的，看上去很是开心，狗狗眼里溢满了幸福，让季苏尔也忍不住想跟着他弯唇。

    但是最后一张是一张live图。

    图里的百里灿站在灯光昏暗的博物馆里，食指放在唇中，比了一个嘘，而后轻轻回头看向某个方向

    那个方向，是他正站在那里，垂眸专注地盯着展示柜里的一尊彩陶观音像。

    观音半垂着眼帘，微微上扬的唇角凝着悲悯，身上的色釉都已经斑驳，细细的裂纹里露出被岁月侵染过的古老色泽。

    live图就此定格。

    季苏尔看着百里灿的侧颜，复杂的情绪在眼中汹涌。

    他抿了抿唇瓣。

    这张合照，是百里灿在看着他。

    好像他以前看着秦墨一样。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点了保存，而后给百里灿发消息：

    【子苏：好看。】

    百里灿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哥哥喜欢就好～

    【子苏：嗯。】

    季苏尔发完这个嗯，就看见聊天框上面对方正在输入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

    他微微蹙起了眉。

    是不是他回的嗯，太冷淡了些?

    季苏尔于是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子苏：很晚了，睡觉吧。】

    这下百里灿倒是回的很快：

    【火花带闪电：是哥哥让我睡不着的】

    季苏尔愣了一下。

    那边又开始正在输入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发来一条消息：

    【火花带闪电：哥哥，晚上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想了很久。虽然不知道哥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在我眼里，哥哥已经很厉害很厉害了，即便难过，也能这么温柔坚定地前行，哥哥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人。】

    【火花带闪电：但是有时候也可以不这么强撑。】

    季苏尔一字一字看着百里灿的安慰，心中似是渐渐裹上一层绒绒棉絮，焐得他眼眶湿润。

    百里灿，总是能在他的心灵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给予他慰藉，恍若是一叶行舟，载着他驶出那片混乱痛苦的津渡。

    所以

    不管百里灿是什么情况，不管李千漠是什么情况，百里灿这样安慰他，他还有什么好不知足的?

    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他都该知足了。

    季苏尔让自己扬起唇角，努力撇开繁乱思绪的同时，开玩笑地打了一句话过去：

    【子苏：不强撑，是因为我的强来了吗?】

    他刚发完，忽然觉得这样说话好像有些不对。

    他立刻撤回，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火花带闪电：哥哥要是想让我当百里强也好～我可以是百里强～】

    季苏尔：?

    【火花带闪电：但还是百里灿更好听～哥哥的灿灿来啦～】

    季苏尔看着这句话，心脏猛地一跳。

    他一下锁上了手机，关掉台灯，闭上眼睛。

    加速的心跳在黑暗里愈发清晰。

    季苏尔咬咬唇，努力放空自己。

    百里灿在那边等了好一会儿，见季苏尔久久没有动静，只好叹息一声，又发了一条语音过去：

    哥哥，晚安。睡个好觉。

    他这才回到床上，闭上眼睛。

    季苏尔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很久。

    之前才说服自己安定下来的心，又因为百里灿的话，变得混乱无序。

    百里灿发这话的意思是他想的那样吗?

    他的灿灿他的小狗灿灿吗?

    灿灿

    季苏尔在黑夜里轻声呢喃着，心脏砰砰砰剧烈地跳动。

    片刻后，他又将床上的小狗灿灿握在手心，努力让自己不要多想。

    他明天还要去一趟公司，他才当上董事长，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所以，不是小狗灿灿，是他的学弟，是他朋友的学生，百里灿。

    翌日。

    百里灿因为紧张，很早就起床了。

    他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定制的香槟粉正装来，郑重地换上。

    内搭是黑色飘逸的衬衫，扣子乖乖地系到了最上面。

    头发也被打理成了一丝不苟的模样。

    耿嘉被百里灿吵醒，迷迷瞪瞪地从床帘里爬出来，睡眼惺忪：

    我靠啊一大早的这谁啊?什么火烈鸟飞进来了啊

    老头儿，正经点好吗?

    你他妈才是鸟!百里灿愤怒转身。

    他又转回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觉得香槟粉好像是显得有些轻浮。

    但是这套正装，在他严肃正经起来的时候，看着不会很老气，但也不会太轻佻，很符合他的年龄。

    这套西装是他跟他哥一致认为好看的，就是不知道哥哥的外公喜不喜欢

    见长辈，是不是还是穿黑色的好?

    百里灿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实在不行，回家再换。

    毕竟他寝室里就这一套正装。

    百里灿没理床上爬出来看他的耿嘉，大步离开，步履生风地直接出了校门，坐上了自家的豪车。

    少爷。保镖坐在副驾驶上，低声问好。

    嗯。百里灿点头。

    车子在道路上疾驰。

    少爷，昨晚秦墨去季总小区楼下了。但是什么都没做。保镖又道。

    什么?!百里灿音量一下提高，面上闪过一丝怒意。

    另外，季总今早很早就去了凌深大厦，但没见到秦墨过去。保镖又汇报。

    让人盯紧秦墨。百里灿面色阴沉。

    是。保镖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