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跟着一溜烟跑了。
其实徐大姩心里明镜儿似的,他们就是实在忍不住那香味的勾缠,跑人家家里蹭吃蹭喝去了。
徐大姩又一跺脚。
“没出息的东西!教的规矩全喂狗吃了!臭小子!”
也跟着跑了过去。
明香刚吃完一个椰蓉球,就看到篱笆门外三个脑袋,六只小手扒拉在篱笆尖儿上。
另外一个大的站在远一点的位置,朝她乖巧地敬了个礼。
明香认出来这些孩子,赶忙把人给一个个迎了进来。
马上她又看见徐大姩气鼓鼓跑过来,便笑着招呼:“徐姐,别着急上火,他们都在我这儿呢。”
徐大姩:“……”
徐大姩坐在明香院子里,看着自己那四个突然不争气的儿子。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几个孩子还是没扛住,接受了明香的馈赠。
现在,他们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时不时地夸赞明香。
“明香婶子,这是什么啊?也太好吃了!”
“介里面软软糯糯的,外面又脆脆香香的,还一股椰子香。”
这老三学着大人夸张地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今天吃的这个东西的!”
明香笑着,耐心在回答:“这个叫椰香糯米球,因为是用椰子做的,所以才会有椰子香。因为也是用糯米做的,所以也会糯叽叽。”
“糯叽叽?”
孩子们眼里满是好奇。
明香笑:“就是软软糯糯的意思。”
老二又问:“明香婶子,我这个又是什么?真好看!像透明的金子!”
明香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是椰子糕,上面淋了蜂蜜,好吃吧?”
那孩子吃得口水都出来:“好吃,又香又甜,滑滑的。”
徐大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她天天跟他们讲要艰苦朴素,不要有享乐心理,不要搞那些花里胡哨的。
这些孩子这么多年都遵守得很好,是全岛上最懂事的孩子,哪怕别人给的糖果都已经送到了他们手心,他们也不会接受。
今天这是怎么了?
这时,明香把盘子推到她面前:“徐姐,你也吃啊,不要客气!”
徐大姩咽了咽口水,瞪着眼睛看着那流光溢彩的糕点一会儿,想起今儿听到的传闻。
今天很多人在传,说新来的曾团长的媳妇儿去赶海,结果穿了一件老花哨的大红裙子,后来那裙子沾了泥,她还把裙角扎起来,露出一双白花花的小腿!
太不像话了!太花里胡哨了!
徐姐不讨厌明香。
人还年轻,忘却了许多先辈传下来的美好传统,那也还正常。
可她自己不能忘啊,她绝不吃!
不想这时,她小儿子拿了一颗那什么球猛的塞进她嘴里,还笑嘻嘻捂着她的嘴巴,不让她吐出来。
徐大姩心里说自己平时见他年纪小,不忍心像前几个那样太过苛责,现在好了,管不住了。
恍惚间牙齿上下一碰,把那东西给咬碎了。
那一瞬间她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猛地全身僵住,愣在那里。
一双微肿的眼睛瞪得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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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来晚了[狗头叼玫瑰]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齿尖陷入的时候, 徐大姩居然觉得眼睛都酸涩起来。
那种绵软却不软塌塌的触感,仿佛把你的齿尖温柔包裹,但又牢牢托举着。
让人没来由地就觉得安全。
唇齿被这样软软地抚慰, 她就是会觉得有点委屈。
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小时候被母亲抱在怀里。
可她已经这么大年纪了, 谁抱她呢?
她的丈夫不会抱她,她的儿子们怕她。
当徐大姩意识到自己吃个点心, 居然吃得想哭,还想起自己老娘来了, 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是怎么了?
偏偏这时,舌尖又触及椰丝清甜的味道。
不腻味不厚重,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但就是觉得甜,连那盈满鼻腔的香味都甜丝丝的。
她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忘了自己还得带娃消食, 省得他们晚上睡不踏实。
忘了还得早点回去,要把主席语录读到第78页。
忘了要给人准备礼金,因为她丈夫的三姑的儿媳妇儿过两天做寿, 他们人去不了,礼得托人送过去。
忘了……
打住!
徐大姩渐渐眯起的眼睛猛地睁大。
太险了,差点就被糖衣炮弹腐蚀了!
吃一次就开始找不着北了, 这还得了!
就说现在的年轻小媳妇儿不像话。
自家男人在外面累死累活, 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她还拉着人大半夜的不睡觉。
不睡觉就算了, 还吃饱了没事干搞这些浪费举动!
看看这些, 椰子就算了,到处都是,可她刚刚说用了糯米面!
这年头面粉三毛一斤, 一斤抵半斤猪肉。
像她们这些军人家庭,每人每月定量28斤,还算好的。
那在她老家农村,都是靠工分换的,真正的用血汗来换,一年也不舍得吃上几回!
她居然用来做饭后点心!
再说那白糖,一斤得卖到三块钱!
不是三厘,也不是三分,也不是三角,是两三块!
好家伙,这么一小盘子,五六斤猪肉就吃光了!
更别说这桂花干、蜂蜜和柴火钱!
还有,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开小灶吃点心,不费电吗!
电不要钱啊?不是国家资源啊?
钱不钱的不提,那你点灯不用来干活,你就这么白白点着用来吃点心,你像什么话!
艰苦朴素的教导有没有记在心里?有没有体谅过那些连糙米饭都吃不起的穷苦人?
徐大姩费了老大劲儿,才把舌尖从那什么椰子球上拿开。
她趁着大家不注意,侧过头去把嘴里咬成两半的椰秋吐在手帕上,揣进了裤兜里。
做完这些,她朝明香和曾易青夫妻俩笑了笑,说:“真对不住啊,我家这四个猴崽子以前不这样,今天不知道发了什么疯。”
明香笑了笑:“徐姐,别这么客气,孩子么,不都这样。”
徐大姩顿时就有点儿生气。
她的孩子可跟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
她的孩子就是得正直、懂事、不被糖衣炮弹打倒,坚定地为建设祖国贡献自己的力量。
而且还不能有奢靡的作风,要懂得与人民群众站在一起,要懂得体谅人民群众的艰苦。
但她也不会刻薄到直接训斥明香,人家也是好意。
她徐大姩当然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
当然,也是因为现在曾易青那大冰块也坐在这儿。
听她家老吴说,这小曾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强势、霸道、脑子还特别好用。
就别的不说,那擒拿格斗什么的谁都不是他对手,连她家老吴都曾被他一只手掀翻过。
哪怕她是曾易青上级的老婆,也不敢在这里数落人家放在心尖尖上的新婚媳妇儿!
徐大姩把想说的话咽回去,听明香和曾易青说话。
曾易青看着跟变了个人似的,居然健谈起来。
他一边给明香把头发给整了整,一边问她:“媳妇儿,今天椰子吃高兴了吗?”
明香则一手撑着下巴,带着点儿懒散的样子,随口说着:”还有好几个椰子呢,要是咱们家养了鸡就好了,我想吃椰子鸡了。”
徐大姩怎么听怎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