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指向零点。

    电视里的主持人在齐声祝福“新年快乐”，窗外的人们点燃鞭炮和烟花，噼里啪啦地庆祝新一年的到来。

    屋内，两人用一个缠绵悱恻的吻，无声诉说对彼此的爱意。

    ＊＊

    新年的第一天，陆与清起床给周音准备的早饭，而后留了张字条贴在冰箱上，说自己去研究中心了，吴阿姨会来做午饭。

    倒不是她想加班，是今天负责值班的员工有事请假，留了一部分工作，她迫不得已得去处理一下。

    原本她想发条消息，但总觉得写字条会更有仪式感。

    就像是小说电影里会出现的情节一样，主人公通过一张小小的留言条，也能感受到来自对方的爱意。

    果不其然，十点半的时候她收到了来自周音的消息，女孩发了一张自拍过来，还说爱心早餐很好吃，让她加班也要记得休息。

    陆与清会心一笑，锁屏继续工作。

    快到午饭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沈瑜。

    上次她在外面哭着给沈瑜打完电话后，两人一直都没有再联系，因为陆与清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将这件事情告诉她。

    犹豫了片刻，陆与清还是接通了电话。

    “大年初一的，这么久才接，你不会在研究中心工作吧？”

    “你猜对了，”陆与清叹气，“值班的人请假了，我得过来看着，反正在家也没什么事，不如工作。”

    “啧啧啧，”沈瑜不由得摇头感慨，“我真没见过像你这么爱工作的人，清清，我真佩服你。”

    “行了，不说这些了，”沈瑜拐回正题，“你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上次陆与清哭着给自己打来电话，实在把沈瑜吓了一大跳，但这两天她也不敢细问，害怕戳中了陆与清的伤心事。

    但今天她实在忍不住了，一直没有陆与清的消息，她有些担心，最终还是打来了电话询问。

    听着她的问题，陆与清放下手里的笔，吸了口气向后靠去。

    “你说得对，阿瑜。”

    “什么？”

    “你之前和我说过很多次，你说人连想爱的人都不敢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陆与清笑笑，“我以前总觉得这种说法不过是无稽之谈，后来发现，如果我想爱的人和别人在一起了，我恨不得去死。”

    那是陆与清可以干出来的事情，她很偏执，一旦下定决心，谁都没办法改变她的决定。

    沈瑜之前之所以敢劝她和周音在一起，是因为她看出陆与清没有下定决心远离周音。

    “所以……”她了然，“恭喜啊，可算是在一起了，我昨晚旁观者真是替你们两个着急。”

    “难为你为我们担心，回头请你吃饭。”陆与清笑笑说道。

    “正好，我还想问你呢，你明天过生日，我请你和音音吃顿饭怎么样？”

    “有约了，”陆与清心情甚好，说话时指尖轻点桌面，“明天是我和音音的二人世——”

    “嘟嘟嘟……”沈瑜挂掉了电话。

    陆与清哑然失笑。

    随后是一串消息发来，痛骂她“重色轻友见色忘义恩将仇报……”

    “上次你说喜欢的那条项链，回头我买了送你。”

    “我明天一定消失，不打扰你们约会。”

    “这家伙……”陆与清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将电话拨了回去，她还有些话没有说完，还有些想法想和沈瑜商量。

    “干什么，消息刺激我还不够，还要再和我炫耀一下你们俩的恩爱吗？”沈瑜听起来十分不满。

    “岂敢，”陆与清拿起桌上的笔随手转了两下，“我只是想和你说说……我心里的顾虑。”

    闻言，沈瑜顿了一下，而后长长叹出一口气，低声道：“我就知道，清清。”

    “我是支持你和音音在一起的，”她接着道，“但我不能代表所有人，你们之间的关系特殊，一定会有人认为这是有违人伦而谩骂攻击的，想必你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是，我当然想过这些，可是我还有些迷茫，”陆与清拿着笔，在手边的空白纸上毫无章法地胡乱画着，“我所做的决定真的是对的吗？我答应和音音在一起，会不会是害了她？”

    沈瑜哑然：“你说说，你是会骗她把她丢到深山老林里卖掉，还是会享用完她的年轻貌美就一脚踹掉？又或者是什么别的？你会伤害她吗？”

    陆与清摇头：“当然不会，可你知道，我担心的是这件事对她带来的影响会不会害了她。”

    沈瑜耐心地解释：“清清，虽然你在业界有一定的知名度，但离开了心理学界，认识你的人少之又少，如今大家顾好自己就不错了，没什么人会注意到你们的。”

    言罢，她有些无奈：“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陆与清很诚实地说不知道。

    “那就是你想得太多！”沈瑜咬牙，“你总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可你担心的事情往往不会发生的，人最重要的是过好眼下的日子，你又不是先知预知不到未来，担心那么多做什么？你自己还是研究心理的，怎么还要我开导？”

    陆与清沉默了片刻，而后低低叹了口气：“你说得对，但是这个毛病我好像改不掉。”

    说到底，根源还是与舒瑶音有关。

    “也罢，慢慢改就是了，你别在音音面前表现出这些，这孩子那么敏感，会多想的。”沈瑜劝道。

    “我知道了，后天你有安排吗？我和音音一起陪你吃顿饭吧？”陆与清揉揉眉心，询问道。

    “别，”沈瑜连忙拒绝，“你俩现在关系不一样了，我就不去当电灯泡了，吃饭你回头单独请我吧。”

    陆与清答应下来，挂断了电话。

    这些和沈瑜说的话，她全都不敢告诉音音。

    她害怕音音认为她对这段感情没有信心，从而伤了音音的心。

    作为年长者，她总要考虑很多。但考虑得太多又显得杞人忧天，对谁都没好处。

    她舒了一口气，继续工作。

    ＊＊

    晚上回家时，厨房里传来一阵香味，陆与清还以为是吴阿姨正在做晚饭，换了鞋走进客厅却没发现周音的身影。

    “音音？”她冲卧室里喊了一声，只有板栗跑过来蹭蹭她的腿，表示自己在听。

    “你姐姐呢？”陆与清挠挠板栗的下巴，抱起小猫走到厨房，透过透明的玻璃门，果然看见了熟悉的人。

    周音正围着围裙，一手握着锅的把手，一手拿着铲子，娴熟地翻炒锅里的饭菜。

    香气透过厨房门开的一条小缝里蹿出来，钻进一人一猫的鼻子里。

    陆与清被这香味勾的食指大动，就连板栗也扒拉她的胳膊，想让她给自己开个罐罐。

    厨房里，周音将炒好的菜倒出来摆盘，一转身便看到陆阿姨抱着板栗靠在厨房门口，眸中笑意盈盈，温柔至极。

    “我还没吃过音音做的饭呢，”她把板栗放下，走进厨房洗洗手，盛了两碗饭，“都忘了，我们音音在德国练就了一手好手艺呢。”

    周音换下围裙跑过来坐下，期待地看着陆与清品尝。

    “怎么样！”她眨眨眼，看起来甚至有些紧张。

    “非常好。”陆与清为她夹了一块糖醋小排，“我居然不知道，家里住进来一位米其林三星餐厅的大厨。”

    她虽说得夸张，但周音被夸得高兴了，喜滋滋地说接下来一周的饭菜她都要承包了。

    吃完饭，陆与清主动收拾了碗筷又洗了澡，走到沙发旁坐下，陪周音看电影。

    “等到年后，我就准备找工作了，”周音思索道，语气有些发愁，“可是工作好难找，我虽然是留学回来的，但很多好公司都要求硕士以上，不然就是薪资低离家远，太麻烦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陆与清揉揉她的脑袋，“我认识一个朋友，手里的服装设计工作室正在招助理，我可以引荐一下你。”

    周音摇摇头：“还是算啦，虽然这样省事，但我是走关系进去的，大家不会觉得我有真材实料的。”

    她撑着下巴，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陆阿姨，其实我有一点想再读个硕士。”

    “当然可以，”陆与清欣然同意，“你想读博我也支持。”

    周音“嘿嘿”笑了两声，凑过来抱住她的腰撒娇道：“陆阿姨，你真好，我好喜欢你。”

    “马屁精，”陆与清捏捏她的脸，“你看看学校，还是出国吗？或者考研？我觉得出国会更容易一点，但如果你想读北城大学的硕士也可以，只是考研要难一些。”

    “我想留在北城，”周音很认真地说，“因为我不想再离你那么远了。”

    破土13

    说话时, 周音的双眸亮亮的，眼底藏着对未来的幻想与期待。

    “那就考研？”陆与清摸摸她的脸，柔声道，“还有一年的时间, 应该够了, 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