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上月子里的女人怀中紧紧搂着那只小猫,江芷一眼认出,那是小百合,但却是……小百合幼年时候的模样。
“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把这件事掩盖下去,而不是责怪我的女儿!”外婆很霸气地说。
“妈,我没有责怪她, 我只是……只是一时很难接受这个现实。”周光盛痛苦不已道。
江芷已经确定他们无法看见自己也无法听见自己,站在上帝视角的她还是忍不住上前,想要摸摸幼年期的小百合,谁知小猫像是能有感应似的,轻微地动了动耳朵,接着扭头寻找。
画面再次变化,这一次江芷出现在一个幼儿园里,看起来像是放学时段。
“我真的是因为变猫才没有参加体育课的!”小小的温瑜用稚嫩的声音解释。
而围在她跟前的几个同龄小女孩显然不信,指着她道:“你说你会变猫,你变一个给大家看看啊!”
“你变了我们才会相信你,不然你就是撒谎精!”
小小温瑜使劲到脸憋红都还是不能变化,紧接着失去耐心的小朋友们开始以撒谎精的称谓来数落她,一声又一声。
那一刻江芷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给猛猛掐了一下,钝痛无比。
亲眼见着她陷入无助,茫然,可怜又惹人心疼,实在想上前抱抱她,可自己只能干看着,任何也做不了。
穿戴整齐的女人温婉美好,模样像是成年后的温瑜与周妍的综合体,也是个极为美丽的女人。
“妈妈,她们说我是撒谎精,不相信我会变成猫。”小小温瑜仰着头诉说,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女人在她跟前蹲下身来,语重心长道:“以后不可以再随便跟其他小朋友说自己会变猫的事情好吗?”
“为什么?”小女孩天真不解问。
女人眼眶微红,心疼地说:“因为那样对你不安全,你能听妈妈的话吗?”
“妈妈放心,我一定不再说给别人知道,妈妈不哭!”小小温瑜主动抱住女人安慰。
站在一旁观看的江芷悄无声息流下眼泪,心里的酸涩感只增不减。
画面重新一转,他们家已经换上了大别墅,升入高中的周妍彼时已经是短发模样,帅痞十足。
“这些鱼的刺我都已经亲手给你剥除干净了,快尝尝。”
别墅的花园里,周妍把鱼肉放在手心喂蹲在椅子上的猫猫吃。
小猫吃得很快,完全没有任何抗拒的意思。
江芷恍然,原来小百合曾经也是爱吃鱼的啊……
“你放心,有我在,这辈子都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如果将来你没人要,姐姐养你一辈子!”看起来中二又叛逆的短发女孩拍拍胸脯放下豪言。
画面不断切换,江芷一路看到温瑜的小学,初中,到高中,期间她经历的种种孤立、不平、辱骂,皆像是在江芷的脑子里刻上了深深的烙印,挥之不去。
“我,我想找你们班的温瑜!”一个纯情小男生红着脸拿着一只信封到教室门口找人。
结果被几个女生堵在门外,她们嘲讽地瞧了眼坐在教室里的温瑜,戏谑道:“她就是个怪胎,你喜欢她什么啊,别喜欢了,赶紧滚吧!”
坐在靠墙边的温瑜把脸深深地埋在书本里,试图把自己给隐身,她的面色如纸般苍白,眼底的情绪似是恨透了这个世界。
站在一旁只能干看着的江芷还没来得及心疼,画面再次切换,这一次是在雨里,大雨滂沱,但她没有任何雨淋湿自己的感觉。
雨中的少女正在奔跑着,脸上的湿润不知的泪水还是雨水,总归混乱在一起。
“拜托,我真的是有事情耽误了,能让我进去吗?”少女的声音几近哀求。
江芷后知后觉抬头查看,发现门口的告示牌写着某某考场。
是因为临时变猫耽误了重要考试吗?
内心的心疼又多一分。
当然这整个历程下来,她的人生不完全是灰暗的,江芷印象深刻的是一直有她的家人在爱护她,保护她。
但也仅此而已了。
没有朋友的成长之路,注定是孤独的。
“姐,我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有朋友,还有爱人了?”询问这句话的温瑜已经是一名大学生,出落得亭亭玉立,脸上的满满的胶原蛋白,说出的话却隐含沮丧。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还有我啊,我会是你一辈子的朋友,还有爸爸,外婆,我们都会永远爱你。”
……
像是从溺水的空间里骤然冒出脑袋来,江芷大口呼吸着坐起,讶然发现自己正靠在温瑜的怀中。
“你做噩梦了?”女人关心询问。
“我这是,在哪?”江芷感到茫然问。
温瑜被她给逗笑,“电影节后台啊,你的新电影入围了,这是怎么了,出了这么多汗。”
一只温柔的手伸到她面部帮她轻轻擦拭,江芷忍不住按住她的手问:“我睡了多久?”
“才不过十分钟而已。”女人笑答。
“十分钟……怎么感觉像是经历了小半生……”江芷小声呢喃。
“你说什么?”温瑜没太听清问。
江芷摇摇头,转而认真端详眼前的这张脸,这张三十加即将奔四充满韵味的一张脸。
想起那些梦中所见,江芷的眼眶逐渐变红,更红。
“你这是怎么了?”女人心疼地伸手抚向她的侧脸无辜询问。
下一秒,江芷控制不住将人搂入怀中,用力抱紧,似乎要把人给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我爱你。”
“傻瓜,突然说这个做什么。”温瑜笑着轻拍拍她的背。
“我真的好爱你!”江芷又重复一声。
“我也爱你呢。”温瑜回应道,继而又问:“是不是待会要领奖,已经开始紧张了?”
江芷没说话,只是一味地摇头。
这时,休息室的门猛然被打开,撞见这一幕的江芷的小助理忙用手遮住眼睛:“我,我什么也没看见。”
门再次被关上。
两个女人因此被逗得笑作一团。
沉闷的心情逐渐被清扫出去,江芷看着眼前的人,想起她过往经历的种种艰辛,过去是不可能改变了,但未来可以,今后只想更加好好的爱她。
“你亲我一下,就不紧张了。”她臭不要脸地说。
温瑜意味深长一笑,唇轻轻贴上来,用舌尖似有若无地在她的唇形上描摹一圈,又快速抽离。
结果,她没逃成功,眼疾手快的江芷牢牢扣住女人的后颈,加深这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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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还有一章猫妖番~
又是一年春, 云山村后山的野桃花遍野,山林茂盛,空气里皆是草木的清新味道。
少女气喘吁吁爬至山顶,云团散去, 视野里出现山脚下的整个村落, 眉眼间不免染上几分伤感。
可惜爹娘早逝, 再也看不见这番风景。
江芷今年及笄,五岁那年被重病的父亲托付给住在度水村的大伯寄养, 这一住, 便是十年光景,再也没人把她接回,只有想家时受委屈时,才敢一个人偷偷走数十里路回来, 远远地看一眼村子。
没敢伤怀太久, 她只知道如若今天再空手而归, 必定不会收到大伯的好脸色。
而云山村的后山上, 开春的第一场雨后, 便会冒出许多鲜菌, 拿到集市上也能换些银钱。
自从大伯屡次乡试失败,整个人陷入一蹶不振,家里所剩不多的盘缠也被拿去赌, 婶婶一气之下回了娘家不久后另嫁, 江芷这个碍眼的外姓人, 就成了出气筒,挨骂是常有的事,挨打也不稀奇。
没错,江芷并不随爹姓,她爹当年是入赘来的云山村,江是她娘的姓。
鲜菌挖累了,少女便摘两个野果填肚子,渴了,便喝山泉水。
直到终于将身上的竹筐填满,天色也已不早,她得尽快启程回度水村了。
毕竟回去晚了,也会挨骂。
江芷到家时,屋内点着亮,她提着筐正要上前推门,无意间听见里头的对话。
“等过了今晚,我就把那个赔钱货嫁给邻村的杀猪佬,瞧见没,有了这些钱我就能翻身。”
是她大伯的声音,像是喝了酒。
“她能愿意吗?”酒友表示不信。
“她敢不听!”
许是喝多了酒,狂妄自大的男人不小心把秘密都抖落给了屋里的朋友听:“其实当年我爹临终前分了一笔钱给她那重病的爹,只是被我私自扣下了,谁让她娘那会誓死不从呢。这个蠢丫头,恐怕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哈哈哈哈……”
站在屋外的江芷拼命捂着自己嘴巴,牙齿咬在手背,几欲嵌进肉里,整个人浑身发抖,止不住颤栗。
她的另一只手死死攥着衣角,指尖因用力而发白,滚烫的泪水不断外涌,胸腔剧烈起伏。
原来爹的救命钱,是被他给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