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这下真的躲不掉了。
……
“加油啊,我师父很看好你们的。你一定要幸福啊。”离清云拍了拍李鸿仪的肩膀,擦拭着不存在的鳄鱼眼泪,像是在为一去不复返的老友道别。
“不要说得我去一晚上就会不回来一样啊!”
“加油,我看好你们!”常予白也在煽风点火。
李鸿仪面色麻木:“……没可能的。别想了。谁来都不行。”
离清云:“你居然敢拒绝练无渺?你知不知道她可是我师父的朋友。”
常予白疯狂点头。
李鸿仪:“不要啊!我说了很多遍这是不可能的!我不可能和任何人发生关系的!”
常予白眨了眨眼,突然意识到李鸿仪好像是认真的。
但他意识到的有些晚了,李鸿仪已经垂头丧气进了练无渺的卧房,徒留最后一道背影。
“师父?”离清云幸灾乐祸完转头去看常予白,却发现自己的师父竟然面色凝重,似乎在思索什么严重的大事。
“师父担心他们今晚不成?”离清云惊讶,“师父就这么想让他们在一起?”
“不。”常予白深吸一口气,“我在想李鸿仪那家伙说的话。”
离清云:?
常予白:“你先回去,我有些事要听。”
离清云:???
这么光明正大说要听墙角吗?
离清云表示自己也想听,但被常予白撵走了。
看到常予白那凝重的目光,离清云明白了李鸿仪可能会说些大事来脱身,这些事李鸿仪知道,常予白知道,练无渺也可以知道,但唯独自己还不能知道。
离清云不再多言,只留了常予白一人在此隐蔽细听。
……
练无渺到底是矜持贵女,就算再惊喜,也只是端坐着,一双眉目浓情望着李鸿仪。
却也望得伤感:“李郎,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李鸿仪的确是这么想这么做的,在他的规划里,直到死他都不会再踏进雷震谷。
“你,很有天赋……恭喜成为宗主。”
“你就不想知道我这些年发生了什么?”
“渺渺……对不起。”
可练无渺等着这么多年不是为了一句对不起才等的。
她离开座椅朝着李鸿仪急切奔去,想拉住这个无情的家伙,可李鸿仪却往后退,避开了和她的触碰。
“我以为你是无情的,可是李郎,你若真的无情,又为何要为我露出一副悲伤的模样。”
练无渺不明白她和李鸿仪到底是被什么阻隔了。
但李鸿仪拒绝她走进那个世界。
“渺渺,我爱过你。”
“……但我不能一直爱你。”
他对每一段感情都付出过努力和真情,可他在抵达终点时也是毫不留情。
他知道练无渺才不是那种哄一哄就能罢休的人,他了解自己爱过的每个人,练无渺是温婉的,也是最坚韧的那个。
不给她理由,她不可能罢休。
练无渺也在等着他的回答,她给了李鸿仪开口的契机:“我一直想和你结婚,生子,我曾以为我是世上最幸福的人,我可以拥有一个让人艳羡的美好人生。”
“李郎,你不想要吗?”
她看到李鸿仪在颤抖。
她知道李鸿仪也渴望这样的生活。
可为什么呢?为什么两个目的相同的人,却要被一堵无形的墙隔开?
“对不起。”李鸿仪一味地道歉,到第三遍,他才下定了决心,将所思所想说明,“我必须一个人。”
“我……不能和你结婚,我不能和任何人结婚,也不能和任何人组建家庭。”
“渺渺,不只是你,我给不了任何人一个美好的人生。”
“对不起……对不起……”
到最后,他只能重复那句对不起。
他没能把更沉重的现实说给她听。
练无渺不会想到的,那也不是她该知道的事,就算他满足了练无渺的愿望,和她结婚,李鸿仪也终将消失不见。
他不过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
没有未来,又怎么能和别人搭建出一场人生呢。
窥得郎君心幽冥,无始无……
夜浅露轻,几道晚风刮过寝居外帘,潮湿雨气擦过,留下一层水珠。
山下云层雷声滚滚,山上云层雨意渐浓,雷震谷这不讨喜的地方,不管到哪都能叫人不舒服。
常予白抬手,灵力外溢,隔绝了这层泛寒潮气。
窗边微弱烛火光芒照在他的脸上,倒是把他这张无波无澜的面容在黑夜中衬得明显。
还有那浅浅聚拢的眉心。
李鸿仪话里有话,可如果这家伙说得是真的,那李天声怎么来的?
总不能是满大街随便捡一个当崽用。
窗外人的疑惑透不进屋内,烛火荧光葳蕤低迷,像是一层无形霜雪覆盖了此处,叫人提不上血气。
“你需要我做什么?”练无渺好像听懂了那番无头无尾的说辞,她甚至听出了李鸿仪所有潜藏的苦闷。
尚未百年,缥缈尊者的典雅温和已经初具雏形。
练无渺是李天声最常依赖的长辈,据其本人所说,也是相处起来最能放空身心的一位。
若不是那些潜移默化的偏袒,常予白也不会笃定去押宝别人的家事。
练无渺已经不需要知道更多的理由,她的眼睛没有欺骗她,李鸿仪和以往一样在意她,只是,他们两个该分开了。
“我能为你做什么,李郎?”
“……记住我。”
练无渺愣住了。
“渺渺,记住我。”李鸿仪声音很轻,完全没有用上力气,“哪怕百年,千年……怎样记我都好,别忘了我。”
别让贯武大陆忘了他。
这便是李鸿仪最诚恳的渴求。
而后,他披了身外袍,重新离开。
夜晚尚未入深,纵使他现在转身下山也来得及。
李鸿仪袍子松的松散,看上去不是急着要走的样子。
“谈完了?”常予白缓步走过来。
“……你还真听墙角啊?”
“你又没说不让。”
“真有道理。”李鸿仪说完,停了好一片刻,才噗呲笑出声,“怎么,你等我?”
常予白点头。
“你想知道什么?你那小跟班不在吧?”
“我徒弟。”
“徒弟可不会在这种年纪还告状,跟个小屁孩一样黏的要死。”
“那是你孤家寡人,没人亲近过。”
“……过分了啊。”
李鸿仪说不过常予白,他往下面望了一圈,纵身一跃,去了安静无人又偏僻的一处小亭,常予白紧随其后。
二人落座,一个白袍平静,眼眸落在对面;一个衣着朴素,眼神飘忽不敢对视。
“喝茶吗?”常予白突然问。
李鸿仪左看右看,没看到谁能给他送上一盏茶水,他不解的话还没说出口,一声石器碰撞的声音便从桌面上响起。
“这是什么?”李鸿仪眼睛瞪得有些直了。
“茶壶,你连这都没见过?”
“……你为什么要随身携带茶壶?”
常予白反问:“光带茶壶多有病?”
他手一挥,一包崭新的茶叶也落在了桌面上。
李鸿仪:“……”
李鸿仪:“有意思,下次我也要这么干……等等,你为什么放这么多糖块?”
“喝茶不放糖,涩。”
“什么鬼道理!喝茶不就是喝的茶香吗!”
“我爱喝甜的,有意见?”
“没事了,您请。”
最后手掌大的糖块塞进了茶壶,一汪清泉水灌入,灵力作辅,就这么烧好了一壶热茶。
常予白又掏出来两个杯子。
李鸿仪:“……”你那芥子空间到底都在放些什么玩意啊。
一场诡异的围壶夜谈就这么诞生了。
李鸿仪太过无语,常予白把茶杯递给他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接了,还浅尝了一口,结果就是一口尝完直接望天,怀疑自己的舌头出了问题。
“咳,我们还是说事吧。”李鸿仪放下茶杯,甚至推得离自己远些,生怕待会儿下意识拿起来又喝一口。
“别浪费。”常予白提醒。
“哦……”
李鸿仪乖乖取出水壶,把整杯茶都倒了进去。
常予白:“……”天才。
“找我说什么?”经过这么一出闹剧,李鸿仪伤感的情绪已经消弭大半,任由晚风裹着湿气拍打脸颊,却不再心生悲苦。
常予白享受着杯中甜茶:“你不是关注小云吗?正好跟你讲讲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