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林小饱站在旁边,张大嘴巴,等待爸爸投喂:“啊——”
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小鸟崽。
他慢慢嚼着,很珍惜地吃完了说好的两片猪油渣,也不闹着还要吃,就乖乖地陪着爸爸。
几大块猪肉,最后熬出两盆猪油、一盆猪油渣。
林早用保鲜膜把猪油封好,盖上盖子,最后放进冰箱。
放进去之前,林早还特意给林小饱看了一眼。
“等明天再来看,猪油就会变成白白嫩嫩的样子,像果冻一样。”
“真的吗?”
“对呀。”林早顺手捏了一把林小饱的小脸蛋,“要是你的脸裂开了,还可以给你擦脸。”
“唔——”林小饱连忙捂住脸,摇头拒绝,“不要不要!烤肉、烤鸡和烤小猪才要擦油,我不是小猪,我不要擦油。”
“好吧。不擦猪油,爸爸给你擦香香。”
林早把东西放好,自己没忍住,也偷吃了一块猪油渣。
实在是太香了。
吃一口没事的。
区区感冒,不会因为一块猪油渣就加重。
但是他会因为没吃到新鲜出炉的猪油渣,而难过的。
不知不觉间,太阳就下山了,天也黑了。
一家三口的晚饭也很简单。
中午的蒸排骨和玉米汤,剩得还挺多。
林早就煮了点米饭,又炒了把小青菜。
就这样吃。
吃完晚饭,林早靠在餐椅上,歇了一会儿,就带着林小饱去洗澡。
林小饱才三岁,还不会自己洗澡,只会拿着毛巾,随便抹两下,跟抹桌子没什么两样。
再加上现在是冬天,天气冷,怕他自己洗会感冒,林早就帮他洗了。
父子二人一前一后洗完澡,穿着睡衣,爬到床上,钻进被窝里。
林早伸手关灯:“小饱,爸爸有点感冒,就不和你面对着面睡觉了。你自己也要小心一点,不要离爸爸太近。”
“好。”
吊灯熄灭,房间黑了下来。
林早背对着林小饱,拽了拽被子,闭上眼睛,就准备睡觉。
林小饱躺在爸爸身后,在黑暗里看着爸爸的身影,悄悄伸出手指,戳戳他的后背。
“爸爸……”
“嗯?”林早闷闷地应了一声。
“晚安。”
“晚安……”
话音刚落,林早就睡着了。
听着爸爸匀长的、有一点儿塞塞的呼吸声,林小饱张开小手,凑上前去,从身后抱住爸爸。
爸爸好辛苦,又要做饭,又要种菜,还要带他。
他才不管爸爸有没有生病,他是一张贴贴纸,他就要把自己贴在爸爸背后!
月光明亮,微风吹拂。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
应和着父子二人的呼吸声,渐渐同步。
林早裹着被子,额头上出了点汗,睡得也昏昏沉沉的。
他做着梦,一个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见傅骋变成了丧尸,追着他咬。
他当然跑不过傅骋,很快就被他追上,按在地上。
傅骋对着他的脖子,“吭哧”就是一口。
鲜血四溅,痛得他眼泪都掉下来了。
——又梦见林小饱也变成了丧尸,也追着他咬。
他腿长,林小饱腿短,他肯定是跑得过林小饱的。
可是林小饱没追上他,跑着跑着,就体力耗尽,倒在地上,快要饿死了。
林早犹豫再三,只好调头回去,伸手给林小饱咬一口。
——还梦见自己也变成了丧尸,追着傅骋和林小饱咬。
傅骋和林小饱倒是没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直接争起来了!
跟大狗和小狗打架一样,扭打在一起,咬对方的耳朵,咬对方的尾巴,汪汪汪地叫成一团。
“小枣,咬我!我皮糙肉厚,我不怕!来,随便咬,就当是吃自助餐。一定要吃饱,不用心疼我!”
“爸爸,咬我。大爸爸的皮太厚了,会塞住你的牙齿,我的肉嫩嫩的,比较好吃。不过你要轻一点噢,我有点怕疼。”
“小枣,别犹豫。随便吃,尽管吃,张大嘴巴吃,敞开肚皮吃。”
“爸爸,别担心。我的肉肉很多的,我昨天吃了很多排骨。”
“小坏蛋,你敢跟我抢?”
“大爸爸,要让爸爸自己选。”
——“啊!不吃不吃!我一口都不吃!”
天光大亮。
林早挣扎着,挥舞着双手双脚,从床上弹起来。
“你们两个吵死了!走开走开!我又不是食人魔,我才不吃……”
林早回过神来,抬头环顾四周,看见窗外正盛的阳光。
下一秒,阳光晃了一下他的眼睛,一阵眩晕袭来。
他整个人前后左右,摇摇晃晃,最后往后一倒,栽回床上。
完了……
林早混混沌沌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完蛋了,这下是真的生病了。
都怪那块猪油渣!
“咳咳咳……”
林早倒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天花板在转,床铺也在摇。
连带着他整个人都被晃来晃去的。
头晕眼花,天旋地转。
像坐过山车一样,好神奇啊。
林早眨巴眨巴眼睛,想把眼前景象看得更清楚些。
可是下一秒,他眼里的天花板,忽然高速旋转起来,直直地向他砸来!
“哎呀……”
林早喊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拉住被角,猛地一拽,把被子盖过头顶,钻了进去。
天花板要掉下来了!
傅骋,你看你干的好事!
你亲自监工的天花板,要把你的老婆砸死了!
林早躲在被子里,忽然想起什么,连忙伸出手,摸了摸身边。
小饱?小饱!
小饱呢?他的小饱哪里去了?!
又下一秒,被窝外面,传来林小饱压着嗓子,故作成熟的声音——
“爸爸病人,你醒了吗?”
“嗯……嗯?”
林早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掀开被子,探出脑袋。
天花板没有掉下来,是他的幻觉。
他病得有点糊涂了。
林早拍了拍脑袋,顺着声音来源,转头看向房间门口。
只见林小饱端着一个小铁盆,小心翼翼地从外面走进来。
林小饱两只手都端着盆子,没有手开门,所以他转过身子,用小屁屁撞开房门,撞出一条缝隙。
像一只小狗崽,直接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对于一个年仅三岁的小崽崽来说,这样的动作,可以算是高难度了。
可是林小饱走得顺顺利利,手里的盆子也端得稳稳当当的。
他始终低着头,紧紧盯着盆子里的东西,没让它洒出来一点儿。
走进房间,房门自动关上,林小饱转过身,朝林早走来。
“爸爸病人,你饿了吗?”
“还好……”
林早反应过来,连忙下了床,伸出手,要帮他的忙。
“小饱,这是什么?你几点醒的?怎么不喊爸爸起床?”
“这个是……是‘线条’。”
“‘线条’?”
“对呀。好吃的‘线条’,我已经吃了一盆。”
林小饱举起铁盆,送到林早面前,展示给他看。
林早不明就里,低头看去。
噢,原来是线面。
“线面”和“面条”,林小饱从这两个词里各取一个字,就变成了“线条”。
很普通的白色线面,满满一盆,加了炒香的香菇、瘦肉和目鱼干,汤底还是金黄浓郁的鸡汤。
林小饱把线面放在床头柜上,又转过身,拉住林早的手,把他拉回床边,态度坚决。
“爸爸,你现在是病人,不能随便下床!”
“好。”
林早回到床上,看了一眼线面,又问:“小饱,这个面条是……”
应该不是小饱煮的。
他们家没有线面和鸡汤,小饱也没有这个本事。
他和傅骋还再三强调过,厨房危险,小崽崽不能在没有大人的陪同下,单独进去。
所以……
林早想了想:“是隔壁的张爷爷煮的吗?”
“嗯!”林小饱用力点点头。
“爸爸睡过头了,你就去一楼窗户旁边,找了张爷爷。”林早猜测道,“然后张爷爷煮了线面,放在窗台上,让你过去拿?”
“对。”林小饱继续点头,“爸爸生病了,额头烫烫的,我不想吵醒爸爸,但是又很饿,就从冰箱里拿了一点肉,还有生菜,想跟张爷爷交换,换一点能直接吃的东西。”
“但是张爷爷不要我们家的肉和菜,让我把东西放回去,还煮了面条给我吃。”
“对了!”
林小饱忽然想起什么,扭头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