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姜良才布满皱纹的脸，心里五味杂陈，“这是一点钱，你拿着吧。”
这些钱是自己平时攒的，虽然不多，但总比没有好。
如果要打官司，最起码还能请得起律师，不至于什么事都做不了。
这件事若是换成正常人，什么也不用说，等着吃牢饭就行了，但姜知意到底特殊，是个病人，或许还有一丝辩解的希望。
只不过……
叶景明想到家大业大的路家，听说那人还是家里的独子，路家那边怕是不可能轻易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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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路京询醒了过来。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刺目的白光让他下意识皱眉。
模糊的视线里，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就扑到床边。
季云华脸上写满疲惫，眼睛红肿了，以往总是时刻保持精致的头发此时也是松散的，几缕凌乱的发丝垂在脸颊。
“妈……”他喊了一声，声音极其嘶哑。
季云华紧紧攥住他的手，又冲着门外喊：“快！快去叫医生！”
虽说凛城这边的医疗资源不太好，但考虑到路京询现在的身体并不适合转院，转移过程中的风险太大，路家便只好从京市那边调了几位德高望重的专家过来。
“京询，怎么样？还疼不疼？”季云华说话时带着哽咽，温热的泪水滴落在病床上。
路京询想要摇头安慰母亲，可稍一转动脖颈，撕裂般的剧痛就从头部蔓延开来，他只能勉强挤出一句话：“我……没事……”
嗓子很干，此时也疼得厉害。
很快，医生便过来为他做检查。
季云华站在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医生们围在路京询身边，各种仪器的灯光明明灭灭……
经过详细检查，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情况还算乐观，虽然说伤得很重，但已经脱离危险。现在人也醒了，只要好好静养，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路京询也就醒了一会儿，没多久又睡过去。
医生也让大家都离开，让他好好休息，不要打扰。
等到下午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心里一直惦记着事情，路京询很快又醒了过来。
姜知意……
她的名字在他脑海里不断回响……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她。
路京询心里很清楚，发生这样的事，路家必定已经对她下手了。
按照路家一贯的行事作风，人怕是当天就进了看守所。
在他昏迷的这几天里，她肯定受了不少委屈。
他得想办法救她。
至于她推他的事情，他不怪她……她的身体本来就有问题，精神不太正常，在激动的时候不受控制做出这样的事，这不是她的错。
他知道，她绝对不是故意的，否则当时也不会露出那样的眼神，担忧、惊慌、懊悔……
她或许比自己还要难受。
路京询叫来了自己的助理询问情况。
“姜知意现在在哪？”他问道。
助理低着头，支支吾吾，什么话也不肯说。
路京询盯着他，眼睛布满血丝，但眼神却锐利无比，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助理喉结滚动，后背出了不少汗，“少爷，我……”
“装聋作哑？”路京询突然咳嗽一声，震得脑袋有些发疼，“我让你去查，你就拿这种态度敷衍我？你现在是谁的人？连我都不能说吗？”
“抱歉，少爷……夫人说了，现阶段任何事都不能打扰您养病……”
助理也没办法，他一个字都不能说，只能选择闭嘴。
话音未落，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京询。”季云华走了进来，她瞥了眼站在那的助理，扬起下巴，“你先出去吧。”
助理如释重负，点点头，立马就出去了。
季云华在床边坐下，冷着脸看着路京询，说道：“人你不用再问了，我会处理她。”
她早就猜到路京询会心软，但她也没想到，他居然还想着要放那个女孩子出来。
实在是太荒谬。
那是害他的凶手，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
路京询挣扎着从病床上撑起身子，望向季云华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恳求：“妈，这件事情不是她的错。她不是故意的。我已经没事了，也不想追究她的责任，放她出来。”
季云华自然是不会答应。
如果路京询对姜知意是漠不关心的态度，季云华或许还能按正常流程，以“疯子”的名义将她处理掉。
但现在路京询近乎偏执的维护，让她完全冷静不下来。
她精明能干的儿子，路家未来的继承人，现在为了一个精神失常的女孩，变得如此不可理喻，就像是被灌了迷魂汤一样。
那个女孩明摆着就是一个祸害！
她绝对不会放过她。
季云华冷冷地说道：“这件事情你不用管，我会去处理。你在这里安心养伤就好。就算她是精神病，那也得付出责任。我和律师也已经谈过了，只让她坐牢，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路京询一听，哪里坐得住，恨不得立马就去找姜知意，“不行！”
季云华完全不理会他，她的语气也严厉起来，不容置疑道：“这件事情你做不了主。我看你现在是被那个女人迷昏了脑袋。你给我在这里好好待着养病，谁都不许见。”
路京询被控制在病房里。
他完全联系不到外面，身边的人也都被季云华拦下，不准告诉他任何消息。
又过了两天。
路京询心里更加着急。
他很清楚，自己必须尽快想办法。
那里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而且很有可能会加重姜知意的病情。
到时候，情况会更糟糕。
晚上，季云华送了汤过来。
保温桶里装着乳白的汤，颜色漂亮，还冒着热气。
“律师那边已经处理好，很快就能送她去监狱。”她刻意加重尾音。
路京询猛地咳嗽起来，“我说过，不行！”
季云华也不想刺激他，但现在必须要他死了这条心，否则后患无穷，“这件事定了，你说再多也没用。你父亲也已经知道了。”
路京询沉默着。
季云华平时其实并不是一个非常强硬的人，而现在这样的态度，更多的应该是代表着父亲路兴邦的意思，哪怕这些天路兴邦一直都没有出面。
路京询知道，自己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和他们抗衡。
但……他也很清楚他们的软肋，知道该怎么将自己仅有的资源最大利用化。
“妈。我说过了，我不同意。如果您执意要她付出代价，那我也只能用我自己的办法解决。”
路京询语气平静，仿佛接下来说的事和自己毫不相关。
“如果她真的出了事，我会去警局自首，说我强暴了她。她在里面关多久，我就在里面待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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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季云华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突然，她踉跄着冲了过去，带着戒指的手掌重重掴在路京询苍白的面颊上，划出一道血痕。
“啪！”的一声。
整间病房都彻底安静下来。
“你疯了？”此时，她已经完全忍不住心里的怒气，双眼泛红，“为了一个杀人犯，你要把自己的前程都毁了吗？”
就为了这样一个杀人凶手，他居然要把自己毁掉，把自己的人生都毁掉！
他有没有想过，他不只是他一个人，她和路兴邦这么多年来在他身上倾注了多少的心血和精力，他被寄予了多少人的希望，他身上担着多大的责任……
现在，他居然想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放弃所有的一切。
实在是太令人失望！
季云华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情绪在心底疯狂翻涌。
而路京询被她这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去，嘴角的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开来。
他依旧垂眸不语。
如今，他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这一个筹码——就是他自己。
他也很清楚，他和姜知意必定会分开，至少目前来说是如此。
只要还活在父辈的阴影之下，他们两个人之间就完全没有任何可能。
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她，让她免于牢狱之灾。
看着情绪已经快要失控的母亲，路京询心里也有不忍，只能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妥协和祈求：“妈，我只有这一个要求，放了她。”
……
姜知意被人从看守所带出来，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来人只说她现在可以走了。
在回去的路上，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拐角处，在她经过时，车窗慢慢降了下来。
有人拦住她。
姜知意认得这个人，是路京询身边的助理，以前还帮她办过几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