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过，赑屃猜过，云昭也猜过。
答案压根不是这个。
云昭想了想，“可能我们回答的格式错误？”
夏明昂：“？”
赑屃：【？】
云昭将一只玩偶放回花车，转过身，招呼伏姲出来。
大眼萌妹待在玩偶堆里，浑身都紧绷着，几乎快要停止思考。
还是让她出来呼吸下充满黑暗物质的空气吧。
伏姲跟着她，将谢途都挤到了后面，直到走出玩偶屋，她缓缓吐了口气，才说道：“我有点理解你的思路了。”
云昭抬头看了眼暗沉沉的天空，闻言：“啊？”
她还没完全理清最后的线头。
“你不是在猜它是什么，而是在猜它的执念是什么，对吗？”
伏姲道：“可能我们都将守门人想的太高深了，它毕竟不是人型生物，不能以人的角度来思考它。”
它不会学着人一样隐藏自己，遇到自己熟悉的事物，也会下意识给出反应。
不然的话，不可能两次动静都被精神体捕捉到。
“我一直在纠结，守门人应该认识沈映，北极狐、沈映……”
伏姲断定，“这两者之间，定存在某种关系。”
只不过他们目前还没找到这两者的关系而已。
云昭听到她的话愣住。
被精神体捕捉到吗……
江牧看向谢途，“你知不知道？”
身为曙光基地的一份子，又拿到过丹顶鹤日记，江牧不信谢途之前没有私下调查过。
听说他连部长的电脑密码都知道。
以他的地位，想要调取一些绝密文件轻而易举。
谢途回：“基地所有公开资料我的确都查过，资料缺失很多，大部分没有登录进系统，而是以文字形式，储存在沈基地长几人的家中。”
比如丁郎和刑楠蝶，公开资料里几乎找不到他们的信息。
绝密文件中也只有寥寥几笔，记录了名字和哨兵身份，其余的什么都查不到。
不过，谢途心底有了些许猜测。
时间急迫，他没打算隐瞒，刚想说出来，却看见云昭突然过来，将玩偶塞给了他。
“我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了。”
云昭说：“如果抛开守门人来看问题，曙光基地位于内陆地区，丹顶鹤能接触到北极狐，只有一种途径。”
她话语表达得很明显。
伏姲和江牧的眼神立刻变了。
夏明昂：“……”明明是五个人的交谈，为什么要把他排除在外。
他赶紧询问赑屃，【你听懂了吗？】为什么他听不懂。
赑屃恨铁不成钢：【白痴！】
夏明昂震惊赑屃何时又学到一个新词，只听意识海中紧接着传来声音。
【是精神体！哨向能接触到旧时代动物的唯一途径！】
夏明昂顿时瞳孔地震。
他猛地看向谢途，“谁的精神体？刑楠蝶的？”
谢途反应很平静，甚至称得上波澜不惊，回道：“基地资料里没有记录她的精神体是什么。”
世人都知道沈映的精神体是丹顶鹤。
当然不可能是她的。
“所以守门人认识沈映和刑楠蝶？”
夏明昂发现他们简直是一群怪物，还真纯靠猜，快猜出守门人来了。
时间还剩不到两个小时，已经距离真相越来越近。
夏明昂豁然开朗，越说越得劲，“它觉得我们永远找不到它，是因为它没有实体吧。”
精神体是哨兵和向导精神力凝聚出来的生物，本身就不存在实体。
它以精神力的形式存在。
精神力较为强大的小青鸟和赑屃感知到了它。
看吧，他就说他的赑屃最厉害。
“它喜欢热闹，因为精神体本性贪玩，越是热闹的地方好玩的越多。”江牧补充，这一点它最有发言权。
伏姲却眉梢一紧，“说不通，一只黑暗时代的精神体，怎么可能知晓旧时代的旅游古镇。”
污染区依托守门人的精神世界而存在。
没有想象力或者没有事实依据，它不可能创造出如此逼真的场景。
思路已经打开。
云昭大胆猜测，缓缓吐出，“因为……从头到尾，接壤着两处域相辅相成。”
他们刚才的方向没错。
这里其实是一个合并污染区，像249号污染区那样，用主仆的关系维持着域之间的互补和相互支撑。
不然就算红眼睛暂时不动它们，但凭单一的力量，根本无法从红眼睛手里夺下双塔并守住它。
那么，答案是……
谁的精神体？（一）
“丹顶鹤和刑楠蝶的精神体北极狐？”云昭皱着眉，将心中的答案念了出来。
大家不认为是刑楠蝶，只因为她是哨兵，抵御不了红眼睛的精神入侵。
但如果沈映加上畸变后的哨兵精神体呢？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十分要好，北极狐肯定非常熟悉沈映，不会排斥她的精神力。
凭沈映黑暗向导的力量，想要操控两个域也不是不可能。
说不定他们还能借用北极狐，逼出沈映。
但……真要这么做吗？
为了拥有完整领域，成为光明向导，杀掉沈映和北极狐……
曙光基地的最初信念，战斗方式，为之付出一切的准则，其源头都可以追溯至沈映留下的精神遗产。
那个曾在末日废土点燃一簇火把，定义了“守护”与“秩序”的人。
云昭脑子突然有些乱，只觉得右肩上的丹顶鹤徽章在隐隐发烫。
她尽量让自己放轻松一些，“给我十分钟调整一下。”
在场的人都能理解，毕竟他们即将面对的，可能是曙光基地的精神图腾。
没人催她。
时间还很充裕。
谢途沉默地将北极狐玩偶放回花车，动作缓慢，背影挺直如松，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孤寂。
玩偶被放在花车最上层。
在周围一片狼藉、东倒西歪的玩偶堆中，它显得异常扎眼，过于洁白蓬松的毛发，与周遭的昏暗格格不入。
这十分钟，寂静得可怕。
时间一到。
谢途的视线从玩偶身上移开，拉着云昭开始后退，火凤的虚影在身后缓缓出现。
江牧一眼看明白他的用意，转头示意所有人一同退到了街道中间。
这里处于十字路口，街道宽敞，有足够的空间施展。
云昭心思起伏，但仍挂念着毫无知觉的叔叔，让他慢慢挪动到了后面的一棵大树下。
谢途用力握着手里的唐刀，“我来？”
云昭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便轻轻点了点头。
比起她这个半途加入曙光基地的，谢途的心情更为复杂。
火凤已经完全从领域中出来，巨大的身躯笼罩在众人头顶。
谢途盯着北极狐玩偶，缓慢开口：“守门人是北极狐精神体。”
霎那间。
整个古镇的气氛瞬间变了。
先前那种死寂的粘稠如潮水般退去，街道上很快弥漫起昏黄、如同老旧胶片褪色般的质感，连景物都变得恍惚不真实。
看这动静，所有人都知道这次猜对了。
守门人压根不是什么藏品，而是一只喜欢热闹的精神体。
谢途蓦地抬头看向天空。
暗沉沉的天幕开始剧烈扭曲，黑暗物质化作无数团黑色浓雾，一团团的砸在古镇的街道上。
“雾里面有东西。”
谢途话音刚落，一团黑雾径直砸在他们面前的街道。
碎石飞溅，烟尘弥漫。
一只水麒麟踏浪而出，挡住了那些朝众人砸来的碎石。
水麒麟顾不得疼，跟个好奇宝宝似的，一直盯着黑雾里猛瞧。
待烟尘散去。
所有人都看见，盘踞在街上的黑雾中，隐隐出现了动物的轮廓。
比那只玩偶大上四五倍，两只眼睛像两团燃烧的冰蓝色火焰，四肢踏在黑雾中，通体漆黑，黑雾缓缓从它身上滑落，化作黏稠的液体。
滴答滴答的掉落在地，发出刺耳的腐蚀声。
【它说，它遵守承诺出现了。】
火凤盘旋在上空，帮忙翻译。
云昭看着那团黑雾，突然转头，视线落在了花车最上端的北极狐玩偶上。
两只北极狐。
一只毛发蓬松雪白，另一只通体漆黑如墨。
它是不是也不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
浑身不再洁白，被这污秽的黑雾浸染、纠缠，变得如此狰狞可怖。
这个念头如同细针，轻轻扎了云昭一下。
她觉得不能再想下去。
同情敌人是战场上最致命的软肋，北极狐已经死了，它的本体也早已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中。
历史不会为每个人停留，她应该去做她该做的，她认为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