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叔叔们的消息还没来得及说。
但谢途这会儿实在开不了口。
她已经很难过了。
“其实我知道的……”
却听黑暗中，云昭的声音响起，“每次我提起其他叔叔们，贺二叔的表情都不对，后来找到秦叔叔的时候，我有偷偷看过你的背包，里面只有三块石头……”
是啊，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没发现呢。
谢途抱着箱子的手臂猛地收紧，箱角硌得掌心发疼，却远不及心口密密麻麻的钝痛。
他停顿了很久，久到远处传来催促声。
“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无论天涯海角，还是浩瀚星空，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
六号污染区终于崩塌，等来的不是希望，而是黑暗。
浓稠的黑，连光都无法穿透。
无声的告诉众人，在他们进入污染区执行任务期间，黑暗末世重临世界了。
而谢途很快察觉到，与以往遭遇缓慢侵蚀的感觉不同。
外面这些黑暗物质正顺着他的衣角、伤口缝隙疯狂往里钻，触碰到皮肤的瞬间，传来刺骨的冰寒，还带着一种诡异的“吞噬感”。
几乎没多久，他的精神领域中就出现少量黑色粒子的身影。
如此快的侵蚀速度，闻所未闻。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严重性，不再耽误，赶紧上车。
克里留下的几百辆物资无法全部带走，询问过尤飞等人后，他们挑选了几辆有重要物资的卡车，其余的暂且留在原地。
外面的环境，变得比污染区还要恶劣，让人连呼吸都变得黏重。
但预想中畸变种扑来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克里已经将六号污染区的怪物、黑暗物质一并解决掉了。
否则就六号污染区的那体量，一旦泄露到外面，绝对又是一场更大的灾难。
“操！一点信号都没有！”
云昭刚上车，就听见夏明昂急躁的声音，他摆弄着车内的电子设备，“导航也无法正常使用，附近哨岗站怎么样了？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伏姲强迫自己闭眼休息：“不用，能撤的应该早就撤了，撤不走的我们现在过去也晚了。”
江牧放倒副驾座椅，闻言抬头：“别耽误了，情况危急，得尽早赶回基地。”
“现在路都看不见，怎么回去？回哪个基地？”夏明昂忍不住问道。
此次是联合任务。
按照惯例，出来后便代表任务结束，作战小队应该返回各自基地。
但现在情况特殊，队伍不宜分散，回哪却成了个问题。
云昭盯着谢途将克里放好，“回曙光基地。”
江牧挑了挑眉：“理由？现在我们可是离黎明基地最近。”
大家都有自己的私心，担心各自基地的情况。
特别是夏明昂，他爷爷是基地长，一把年纪了，不知道撑不撑得住。
他恨不得立刻瞬移回希望基地看看。
去曙光基地的话，实在太远了，要好几日的路程。
况且现在看不见路，又没有导航，黑暗中走错路说不定都察觉不了，风险实在太大。
云昭也不废话，“我有办法消灭黑暗物质，前提是赶回曙光基地。”
“至于导航问题不用担心，精神体们可以轮流帮忙指路。”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他们刚才还在讨论这个问题，一听云昭有办法，众人也不废话，立刻启动车子。
车队在浓稠的黑暗中疾驰，朝着西南方向而去。
……
曙光基地。
研究院在不久前发现黑暗物质出现异常，立刻上报给作战部，向前线发出预警。
刺耳的警报声久久不息。
监测仪上显示，黑暗物质浓度正以惊人的速度飙升。
基地立刻对民众发放了一批防护服。
防护服无法完全隔离黑暗物质，但能减少摄入，最大程度保住普通人的性命。
作战部大楼，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灯火通明的走廊里，人员行色匆匆，脸上交织着疲惫与恐惧。
“部长……根据研究所的报告，黑暗物质发生异变，活性指数呈几何级数增长，目前不清楚原因……”
正在报告的情报组组长顿了下，“前线士兵接连倒下，向导已经超出负荷，按目前的兵力计算，我们最多还能支撑三天。如果在这之前得不到有效遏制，基地内部……将不再有安全区。”
黎明前的黑暗
除了内部依靠向导维持住的电力和通讯，外面的信号早已全面中断。
他们并不清楚源头已被消灭，猜测是其他污染区崩塌引发的连锁反应。
但这种反应对人类很致命。
“守！就算守不住，也要坚持到最后一刻。”段部长沉声道。
她转身离开指挥中心，亲自去趟研究院，想找出一线生机。
……
基地外围，早已沦为人间炼狱。
嘶吼声、金属扭曲声与爆炸声此起彼伏。
形态怪异的畸变种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魔，疯狂冲击着防线。
一名负责外围监测的士兵不小心吸入了过量黑暗物质，短短几分钟内，手臂就开始出现诡异的异变，皮肤逐渐变成深紫色，血管凸起，如同蠕动的黑色蚯蚓。
他发出痛苦的嘶吼，试图用匕首斩断异变的手臂，却被赶来的医疗人员强行按住，注射抑制剂后抬往临时疏导室。
临时疏导室。
这里早已人满为患。
不足五十平米的3号帐篷，挤满了近百名出现畸变反应的哨兵，痛苦的呻吟与压抑的嘶吼在四壁间碰撞回荡。
白瑜刚刚完成一轮紧急疏导，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的景物都带着重影。
她的精神力早已透支，此刻全凭意志在硬撑。
刚被抬进来的士兵被安置在过道中央。
白瑜看了眼他的情况。
抑制剂让他的挣扎微弱了些，但这里嘈杂的环境，根本无法令他的精神领域稳定下来。
“送回基地隔离观察。”
用过抑制剂的哨兵暂时撑得住，眼下人手根本不够，向导只能挑选情况严重的哨兵进行疏导。
帐篷内的医务人员早已穿上防护服，为保持理智避免吸入过量的黑暗物质，不少人甚至背着氧气瓶在为哨兵缝合伤口。
一些得到救治恢复理智的哨兵，休息不过半小时，立刻收到命令返回到战场。
前线的情况不容乐观。
不断有哨兵倒下，防线已出现缺口。
但他们不能退，背后是基地几十万条性命，一旦退了，整个基地都将沦陷在畸变种的口器下。
一名b级向导终于撑不住，昏倒在了岗位上。
白瑜和附近的方成业发现情况，合力将人搀扶到角落休息。
“我去叫医务人员。”方成业的状况同样很糟糕，神情里满是疲惫，他起身时没站稳，脚步踉跄了下。
白瑜有心无力，眼睁睁看着他摔倒在病床边。
“你没事吧？”
方成业摆手示意无事，想自己爬起来，却试了两遍都没成功。
他坐在地上重重叹了口气，突然抬头问白瑜，“人类会胜利吗？”
漫天的黑暗物质，前仆后继的畸变种，透支倒下的同僚，在痛苦中挣扎的哨兵，还有门外那吞噬一切的黑暗。
让人看不到一点希望。
白瑜看着方成业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里面盛满了疲惫与迷茫。
“会！”白瑜斩钉截铁的回答他，“5s小队虽然还没有任何消息，但我相信，一定是云昭他们发现了源头，才导致世界发生变化，这不一定是坏事。”
黑暗物质虽然变得更狂暴，但它们的活性也变得不稳定。
就像……垂死前的反扑。
白瑜对云昭有种莫名的信心，相信他们一定会成功。
“只要度过这最后的黑暗，人类肯定会胜利。”她的声音因透支而沙哑，眼神却亮得惊人。
方成业愣住片刻，忽而释然，“你说得不错，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放弃。”
只要还有一个向导站着，就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哨兵。
只要还有一个战士握着武器，人类就还没输。
……
山下前线。
何寻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将打空弹夹的重力枪狠狠砸向一只扑来的利爪畸变种。
他所在的小队共六人，与其他三队哨兵共同镇守主防线左侧的缺口，他们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
“队长，支援什么时候来？”何寻有些撑不住了，询问道。
几只体型如狼的畸变种正试图从缺口钻进来。
上方的发射平台响起炮火声。
二队的队长清空弹夹，靠在石头上低头更换子弹，“通讯仪里说马上到，再坚持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