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这回事,哥哥没让她见爸妈最后一面,遗嘱她也没见过。
“他溜冰欠了很多钱,抵押了这里,老板收不到钱,我们只能?来找你了。”那男人?踢翻一个凳子?说道。
那人?这样欺辱她时,他就在门口站着,流里流气靠墙,一声不吭。
她看也没看他,这些软弱恶心的东西,不配她看。
“我没有钱,也不知道房子?的事,你们出去,否则我报警了!”她强鼓着勇气道。
“别急哇,小妹妹,”那矮胖男人?龇牙一笑,拍拍床边位置,说:“过来,我们好好聊嘛。”
他眼神里冒着精光,把她从头到尾看了个遍,说:“你好好陪陪我,说不定钱就不用还了。”
门□□发出一片哄笑,她没回头,不知道他笑没笑。
她觉得浑身火辣辣的疼,那是极度羞怒的表现。
但她还有一点理智,她知道自己必须得跑。
她当机立断转身,往门口冲,她看到那个常来理发的男人?就抱着手臂站在门口。
她仍没正眼看他,跑到他身边时,身后的男人?冲上?来,一把薅住她的头发,把她向房里扯。
他把她摔在床上?,说了句:“阿祖,关门。”
门关了,房间里只剩下她和那个男人?,那些人?的视线被关在外面。
她在那一刻坠入炼狱,那时候她没想着有人?可?以救她,她脑子?里想的是隔壁女人?。
如果是她,她不会这样认命的,她没和她说过话,可?她就是知道。
她拼命挣扎,向门口烧菜的地方跑。
那人?戏谑地看她,像猫逗老鼠一样,他走过去抱她,却?冷不防一把刀出现在她手里。
他立刻怒火中烧,劈手打在了她的手臂上?,刀到了他的手上?。
她是个没成年的姑娘,没有打架经验,体力也不行?,她不像谭英,拿着刀也未必能?伤人?,却?反而容易自伤。
他握着刀,阴沉沉道:“别给脸不要脸!”
她像头蛮牛一样,狠狠向他撞过去,男人?被他激怒了,扯住她的领口。
“滋啦”一声,衣服碎了。
她惊惧到了极点,一脚踹到他的□□,拼命拉门,意?料之外的是,门轻而易举开了。
门口围堵着的人?散了,只有那个常去她店里理发的混混站着。
后面那?个人被她激得理智全无, 握着刀冲上来?。
她被一把拉到外面,接着,那?个混混抬腿对着那?人心口踹过去。
“快跑!”他终于主动跟她说一句话。
她惊惶地向?楼下跑, 可?被他支走的混混摇摇晃晃走得慢, 听见声?儿一抬头, 忽然看见了她, 意识到不对, 立刻返回。
她只能跑回来?,退到自己门口,那?个穿着新皮衣的好看的男生, 被压在身下狠狠地打,血从口里吐了出来?。
那?人力气极大,比一般人大很多?,又?常年?混社会, 下手狠, 她意识到, 他打不过他。
她冲进房子?里,去帮忙,那?人一把抓住她, 把她扔在床上, 然后扑上去亲她的脖子?。
他从地上爬起来?,去拉开他。
那?人又?继续打他。
走廊里都是跑动的脚步声?,催命似的, 她的耳边轰隆隆响,眼前的人像虚影一样?晃动。
太混乱了,太混乱了,全世界都在动荡, 她看见那?个人把他按在地上,拿着拿把刀,从他的嘴角开始,慢慢划着他的脸,就像割开一条鱼的腮一样?。
他那?么好看,他比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好看。
血,全是血!
她哭着去救他,那?恶心的男人扔掉刀,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老大!”
“老大!”
“快走!差佬到了!”
那?群混混在门口停下,面色复杂地看着这屋里的景象。
那?人怒火把理智熬干了,还非要跟她没?完没?了。
她被压在床上。
她以为自己完了,可?倒在地上的人又?站起来?了。
他从后面抱住那?个他叫“老大”的男人,想?要拖住他,拖到警察来?。
那?人没?料到他会起来?,猝不及防,脚下一空,向?旁边歪去。
“砰——”
那?人倒在桌角,血从他的后脑缓缓淌出,他的眼睛还是愤怒的,没?合上。
“老大!”
门口的混混惊叫着,要冲进来?,她跑过去用瘦弱的身体挡在他身前。
“你是谁?”
“啊!”
“你他妈的……”
她抬起头,看到门口出现一道高挑修长的身影,她一拳砸在混混脸上,到了门口,看清了里面的场景,眼眸微微一暗。
“人命官司,”她森冷道:“你们?谁想?沾?”
这话好像一下点醒了那?群只会跟着瞎起哄的乌合之众,顿时也顾不上被打,鸟兽一样?散了。
她走进来?,蹲在那?个死人的面前,丝毫没?有恐惧,手指在他颈侧摸了摸,很冷静地说:“你们?想?怎么办?”
这是她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警察到的时候,只有谭英。
她配合警察调查,很快被放出来?。
谭英在一个废弃码头的旧船上找到了俩人,那?会儿那?年?轻男人的脸已经被缝起来?了,样?子?触目惊心。
“谢谢你,姐姐。”她说。
谭英把药扔给他们?,说:“警察找不到这里,放心。”
她小心翼翼给他上药,上着上着,眼泪掉了下来?。
他抬手,轻轻给她擦,碰到的时候又?害羞似的收回手。
谭英看在眼里,扔下一款钱,说:“房东找不到了,这个月房租给你。”
她仰头看她,淌着眼泪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女人说:“谭英。”
她把她记在心上,她是她唯一的朋友。
一个星期后,她偷偷买了车票和一堆东西,和他一起到了车站。
谭英来?送他们?。
看着这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她神?色复杂。
那?小姑娘眼睛很亮,她笑着说:“谭英,我要和他离开了。”
谭英盯着他俩,说:“以后怎么办?一直躲吗?”
那?年?轻男生低下头。
小姑娘说:“我和他一起,会互相照顾的。”
谭英只对那?男生说:“往那?边走十步就有警察,你去自首吧。”
吴敏宜浑身僵住。
谭英说:“过失杀人,判不死你,起码见光活着。”
她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
他们?走不走,她都不干涉。
……
阿祖走向?了警察,小姑娘站在原地看他。
法院宣判入狱,她在庭上看他。
他进了监狱,她隔着窗看他。
后来?,她没?再去看他。
……
他在监狱里等,等那?个理发店的姑娘来?找他,那?时已经过了三?年?,监狱里的人说,她不会来?了,她肯定谈恋爱了。
他想?,她会谈个什么样?的呢?
他进监狱五年?,五年?里,只能看着天空飘过的云缓解孤独,他无父无母,在这世界上没?有亲人,他想?着,等出去后,也不会有人接他。
后来?,他也偶尔想?想?她,只想?想?,不提,他烦那些人说她谈恋爱了。
他出狱后,去看看她,看看她就离开。
出去后,就离开。
他出狱那?天天气很好,铁门打开,狱警说着那?些例行的话。
他有一搭没一搭听着,提着包走出去。
空荡安静的监狱门口并非一无所有。
一个胖姑娘站在那?里,穿着白色裙子?,风吹着裙子?飘啊飘,像天上的云。
她变了模样?,他的脸有长长的疤,他们?站在监狱门口,互相望着,然后一同笑起来?。
笑着笑着,哭了。
他跑过去,把她抱进怀里,像两块碎玉合在一起,完整了。
她把他带回家,他就再没?离开。
——
叶满听到这里时,实在想?哭,又?怕被人看见。
他拿起韩竞的半杯茶,喝下去,一口的咸涩。
“我那?两年?生病了,吃了很多?激素药,胖起来?很难看,不敢见他。”吴敏宜笑着说:“他回来?那?天,我写信给谭英,我知道她不会收到,可?我想?告诉她,没?有她,我们?没?有今天。”
选择就是一瞬间的事,命运的轨道去往哪里,也只是一念之间。
叶满深吸一口气,说:“谭英最后一次和你见面,没?有提过她会去哪个方向?吗?”
吴敏宜摇头,说:“但?她捡了一个孩子?,四岁左右,他在街上流浪,住在公园的垃圾桶旁,捡纸壳当房子?,像一只小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