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姿讨好道:“母亲放心,五弟的性子老太太清楚,要不然也不会急着罚小满。四妹只是提了句,做不做还是五弟决定,他要做的事,我们怎么能拦得住。”
“你倒是清楚的很,看的透。”曾惠妍挑了下眉。
“还得仰仗母亲教导,才让我懂得这些。”李念姿低垂着头。
门外有丫鬟通报:“王妈妈来了。”
曾惠妍理了理头发,“快起来吧,免得让王妈妈看见,以为我虐待你们呢。”
王妈妈带着绣房的管事进了屋,屈膝行礼。
“王妈妈快起来,珠儿上茶。”
王妈妈是老太太跟前的红人,曾惠妍也要给几分薄面。
“茶就不喝了,我是来给二小姐,四小姐送衣服的,老太太说烧尾宴那天穿。”
李念姿上前道:“多谢王妈妈送过来,我明日再去谢祖母。”
老太太如今心情不好,怕是不愿见人。
“二小姐客气了。”
王妈妈送了衣服离开。
曾惠妍也没心情教训两个庶女了。
李念羽和李念姿回了屋。
李念羽摸着她的新衣,迫不及待的就要换上。
李念姿瞧见她眉开眼笑的样子,冷冷道,“有什么可高兴的,别人昨天就有了新衣服。”
李念羽最是怕她这个姐姐,将衣服脱下来小心收好。
要放在烧尾宴那天穿,用的料子,缝的手艺都是极好的,李念羽自然开心,她却不明白二姐为什么不高兴。
宴席初始 晨雾还未散去,外面……
晨雾还未散去, 外面的梆响回荡了五下。
李府的下人们忙的热火朝天,去采买的拿了对牌早早的出门,去东市买最新鲜又最昂贵的鲜货。
负责采买的管事手中拿着食帐单子, 上面记着熊掌、鹿舌、鲥鱼、牛肠样样都是稀缺货。
外院的小厮去了库房, 小心翼翼的合力把要设在宴上的金丝楠木屏风给搬到崇礼院正厅去。
屏风比一个成年男子还要高出两个头,共有六面,每一面上都绘着载歌载舞的宴席图。
“小心点儿,再往左边放放”曾惠妍早就风风火火来了崇礼院, 指挥着他们摆放到她指定的位置。
“唉, 等等, 那件青釉双耳牡丹瓶别放在那儿, 放那个角落去,进门就能看到。”
小厮们又将放下的瓶子拿起, 放到进门的柜子上去。
瓶身细腻,泛着一层玉润的光泽, 瓶身绘着牡丹花, 颜色并不鲜艳,有种绘在纸上的素雅感。
“珠儿,你去吟风院折枝花来。”曾惠妍又低声说了句, “看看大嫂在做什么?”
珠儿领命过去。
董玉婷正坐在圆椅上,由着冬枝春月给她梳妆打扮。
今日烧尾宴,官员夫人,皇子皇妃都要来, 这样隆重的场合,少不了要悉心打扮。
董玉婷不求艳压群芳,只求不出错就好。
她穿了一件孔雀纹深青色的长裙,乍一看素雅简单, 实则上面的花纹都是绣娘用蹙金绣线一针一线缝制而成,衣口,领口都用暗金线绣了宝相花纹。日光晒到衣服上时,一根根的金线便显现出来,金光璀璨,恍若孔雀开屏般,把这件衣服的美展示出来。这种从细微之处才能看出来的富贵更让人惊艳。
冬枝给她挽了惊鹄髻,头上不知道戴了多少东西,左边一支,右边一支。髻顶是主簪,最华贵的一支,累金丝镶嵌宝玉的海棠花步摇,衔着六串晶莹的珠珞,其余簪子则为了固定发髻。耳垂上坠了两颗产自岭南的浑圆莹润的珍珠。
董玉婷没让春月给她脸上敷铅粉,她担心会损害她的皮肤,只在两弯柳叶眉间贴了金箔花钿,唇上浅浅抹了一层樱桃红胭脂。
相比于她繁琐的打扮,李凌川就显得单调多了。
他穿了一身暗紫色华服,金线绣的瑞鹿的纹样在走动时隐隐显现,镶着玉石的宝带束在他的腰间,将他英武的身姿勾勒出来,左侧挂着一块水绿葫芦形状的玉佩,在暗紫色衣裳的衬托下,那玉佩更显的莹润。他脚上踩着一双乌黑的六合靴,行走时带起一阵松香的风。
他不是武将,却身材高大,宽肩窄腰,这样一番打扮,显得英姿勃发。
大概是今天设宴,他心情很好,望向董玉婷的眼睛里带着一缕笑意。
烧尾宴是官礼,是官员升迁后的流程之一,所以他不用请假。
夏晴掀帘进来,走到董玉婷身边,“二夫人身边的珠儿来我们院子里,说想剪一朵牡丹放进摆在宴席上瓶子里。”
董玉婷略一思索,就同意了,今天这样的大事,想必她不会使小手段了吧?毕竟今天来往客人众多,身份显贵,她丢脸,曾惠妍也好不到哪里去。
上次去昭信王妃的生辰宴上,因为一个谜题似有暗讽的意思,也是曾惠妍第一个开口。
于外人来说,她们是一体的,是一条船上的人。
夏晴出去带着珠儿剪花去,董玉婷一转头,发现李凌川还在看着自己,她从他的眼睛中,看出了一丝赞赏。
是对她刚才同意珠儿剪花?还是对她今天的打扮?
董玉婷起身时,往后倾了一下,头上戴的簪子太多,颇有些头重脚轻之感。
一只手从旁出伸来,牢牢握住了她的手腕。
董玉婷怔了一下,李凌川道:“夫人不走吗?”
除了晚上躺在一起睡觉,这还是第一次这么亲近的接触,董玉婷眼神闪了闪,“走。”
正当她想着怎么不动声色的把手收回来时,出了正屋,李凌川就松开了她的手。
董玉婷松了口气。
两人到了崇礼院,这里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
何静琳坐在一旁安静的喝茶,曾惠妍指挥着小厮搬东西。
“大哥大嫂来了。”曾惠妍笑着迎了上去,何静琳也起身相迎。
李凌川微微颔首,在崇礼院没待多久,就离开了屋子,不知道是去找二老爷还是三老爷了。
董玉婷也没管他。
老太太从兰竹院过来了。
三人赶忙起身。
曾惠妍道:“母亲怎么来了,还没准备好呢?”
老太太扶着董玉婷的手坐下,“我来看看。”
她的目光环视四周,对正厅的布置还算满意,“瓶身已经有花,就不必在里面插花了,多了反倒看不出主次。把那株牡丹放到那只汝窑天青釉梅瓶里吧,瓶身素雅,正需要花来点缀。”
她说的正是曾惠妍刚才让珠儿去剪下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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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后院,一口大缸里放着二十几条才在东市买回来的鲥鱼,庖工拿了把小杌子坐在旁边,从缸中捉鱼出来,放在案板上处理,去鳞片,剥鱼腹,他们熟练的让人看着眼花缭乱,处理干净的鱼在外面待不了一会儿,就送到厨房被厨娘们处理。
灶台上几口大锅罕见的同时使用,厨房里像是一片雾气弥漫的世界。
朱月如面无表情的从厨娘们身后走过,检查着她们有没有偷工减料。
今天做的菜多,从百香楼请来的大厨,和李府的厨娘共同来办这场宴席。
他们之间也暗自起了较量之心。
谁也不服谁。
朱月如一边看着,一边记着灶上上锅的时辰。
“这豆粉怎么回事,受潮都结成块了,那还能用?还不快去换了!”
“这道玉瀣凤凰羹要小火炖上三个时辰,你们可小心着点,别让火候大了,这可是要送去皇宫的,要是圣上不满意了,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朱月如恐吓着烧火丫头。
起了一个这样的名字,说白了,就是老母鸡汤。
只是里头的配料都大有来头,什么人参须、干贝柱,清泉水
朱月如掀开锅,用勺子撇去上头的浮沫,随后再盖上盖子。
“朱管事,酒给你送来了。”外头响起赵四的声音。
朱月如拿上食帐单子,去了院子里。
赵四拉着一车酒,笑着和在院子里处理鱼的庖工说话。
“你倒是和谁都能说上两句。”朱月如没好气道。
“多认识个人,又不会吃亏!”赵四哈哈大笑。
朱月如检查起车上的酒,赵四在一旁说着:“一共十坛剑南烧春,朱管事对一下,没错吧。”
“嗯,没错。就放这吧。”朱月如瞥见他的眼神,又道,“怎么,想喝了啊?”
赵四搓了搓手,“这可是好酒,我赵四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喝到。”
朱月如打了下他的手,“想都别想!也不看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知道我知道,钱管事说了,今天不准喝酒。”赵四笑眯眯的说,“朱管事,你看这酒这么多,他们一定喝不完,要不,你到时候给我留一杯?就一小杯。”他比了个杯子的大小。
朱月如身为厨房里的管事,这样的事情也做过。
“好姐姐,你就给我留一杯吧。”赵四可怜巴巴道。
朱月如被缠的烦,冷哼了一声,“行了行了,我给留一杯就是了,不过先说好,等老爷和大人们喝完,有剩的,我再给你。”
“好。”赵四高兴的哼着小曲离开了厨房后院。
朱月如瞥见那偷看的庖工,面色一沉:“处理干净点儿,刚才送去里面的鱼,我看上面还有鱼鳞呢!”
庖工脸色一白,讨好道:“许是处理的时候出了神,我保证不会再有了。”
“要是再有,我可要扣你们工钱了。”
这些庖工也是从外面雇来帮忙的。
庖工连连点头,“朱管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