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你了刘将军!”瞎眼小伙从怀里掏出两个梨,递给马上的人,“将军您可千万别被大将军发现了,不然您和我哥都得挨军棍。”
穆酒:……
见马上的刘将军半天没接,也不说话,小伙有些疑惑,曲花间忍住笑意,替他回了话:“放心吧,‘刘将军’知道的。”
“您事儿办完了吗?李二虎不是说您午饭后回,怎么这么早就回了?”瞎眼青年有些疑惑。
只能隐约看到一些光线的独眼让他并没有发现马上不是他熟悉的刘将军,而是会罚人军棍的大将军穆酒。
曲花间只得继续替不方便出声的大将军回话,“事情比较顺利,便提前回了,你快回家去吧,将军有公务在身,得走了。”
瞎眼青年跟‘刘将军’道别后便捏着充当盲杖的木棍慢悠悠往回走,这附近的路他都走过无数次了,轻易不会摔跤,但也需要注意下路上散碎的小石子。
好不容易穿过田地,突然听到远处官道上又传来突突的马蹄声,不知道这又是哪位曾经的战友路过。
这条官道上,除了边军将士,几乎不会有其他人骑马经过。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一次经过的人,才是他要等的刘将军。
刘将军官职不高,只是一个千户,但很护犊子,手底下的兵士们有困难找到他,他都乐意帮忙。
像瞎眼青年的大哥偶尔偷溜出来帮弟弟种地的行为,虽说不合军规,但只要不耽误正常的军务,他也只能尽力帮忙遮掩一二。
刘千户还在心里暗自嘀咕今日路过伤兵营,竟然没人拦马请他捎信儿,就远远看到大将军穆酒的背影。
他下意识紧了紧缰绳放慢速度,想和大将军拉开距离,却见那黑面神也放慢了速度等他上前。
刘千户见状,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在马上抱拳行礼,感受到大将军凉凉的目光,不由反思最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还是大将军怀里的清俊少年出言解围,将瞎眼青年的话转述给刘千户。
刘千户冷汗倏地一下就冒出来了,私自出营,乃是严重违反军规的行为,而他包庇属下,更是罪加一等。
这次完蛋了,要挨军棍不说,恐怕官职也不保。
却见平日里铁面无私从不讲情面的大将军轻飘飘的开口:“目无军规,明知故犯,包庇属下,一人二十军棍,自去领罚。”
二十军棍,这几乎是最轻的处罚了,刘千户难掩喜色,低头应是,暗暗瞟了眼突然转性的大将军和他怀里矜骄如玉的小公子。
想必这就是让边军去年冬天能吃饱穿暖的曲东家了,没想到这般年轻,性格还好,连他们的黑面神将军都被感化了。
莫名其妙的,刘千户脑海中想起从前戏文里的一句话。
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转头一想,又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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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瞎眼青年:今日刘将军说话怎么瓮声瓮气的?(疑惑挠头)
踏雪
与刘千户分开, 两人很快就到达马场。
这里离伤兵营和军营都不远,处在两者中间偏西的位置,是一片十分辽阔的草场。
负责放牧的都是些腿脚方便的伤残兵士,他们骑在已被驯服的马匹上, 挥着长长的马鞭, 驱赶着马群。
草场边上坐落着一排排低矮的茅草屋, 一部分是养马人的住处, 一部分是马棚。
看得出这些养马人很珍惜这些马儿, 马棚四面都修建了土墙, 还开了窗户通风,环境也不比人住的房子差多少。
“想不想去套马?”穆酒见眼前少年眼中晶亮,一直盯着那些健硕的马匹,忍不住出声。
曲花间上一次接触套马, 还是在那首神曲的v里, 闻言有些兴奋。
“可以吗?但是我连骑马都不熟练, 怎么套?”
穆酒圈住少年, 一夹马腹策马奔腾,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根套马杆,直往马群最前方的头马而去。
坐下的黑亮骏马本就是万里挑一的好马, 撒开蹄子奔腾起来快如闪电,风声呼啸着从耳边划过,曲花间没忍住发出几声兴奋的吼声。
掌握着无数人口粮生计的少年,也才将将满过十七岁, 若是双亲健在,也该是娇生惯养,无忧无虑的。
而曲花间平日里却表现得端庄持重,温文尔雅, 只在此时此刻露出几分难得的少年气。
穆酒不忍他扫兴,驱驰着座下追风绕着马群绕了好几圈。
不熟悉的马匹惊扰了头马,它带领着马群转向欲往别处奔去,却怎么也甩不掉那匹乌黑油亮的大马。
马上身形壮硕的青年挥杆甩出套马绳,准确落在头马的颈项上,头马感受到危机剧烈奔跑起来。
追风被拉得加快步伐,曲花间被惯性带着向后一仰,却靠进坚实温热的胸膛。
莹润如玉的耳朵迅速充血,他下意识想要抓紧缰绳,指尖却不小心触碰到男人坚硬的手指骨节。
三十七度的体温不知怎么有些烫人,让那白皙的手指也被烫红了些许。他调转方向拉住缰绳末端,若无其事的看向试图挣脱绳子的头马。
两匹马在草场上你追我赶的僵持许久,头马渐渐露出疲态,穆酒低声让曲花间拉紧缰绳,翻身跳过去跨坐在头马背上。
追风跟随穆酒多年,很有灵性,主人离背也没有抗拒马背上的少年,而是慢慢放慢脚步,载着曲花间平稳的追上去。
头马从未被人骑过,此时剧烈扑腾想要把背上的人甩下去,可惜挣扎许久也没能成功。
最后只能缓缓停下,任由穆酒给他套上缰绳,低头啃食着草尖补充体力。
“这就好了?”曲花间惊异的看着穆酒□□优雅矫健的白马,眼神一亮。
好骏的马,一身的毛发雪白无瑕,长长的马鬃灵动飘逸,比他从前在短视频里看到的百万宝马还要威武几分。
“这马好帅!”不论古今中外,男人似乎天然就对这些东西感兴趣,曲花间也不例外。
穆酒见少年神采奕奕,目光喜爱,也跟着扬起唇角,“确实不错,等过些时日训得乖顺些,再给你。”
“啊?给我的?”曲花间指着自己,惊讶又兴奋。
穆酒点头。
没了头马,马群骚乱了片刻,很快便有另一头马匹顶上领头的空缺,在养马人的驱赶下悠悠的前往下一片茂盛的草地。
两人各乘一骑,慢悠悠发的往回走,曲花间一边欣赏这辽阔无际的边城风光,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跟穆酒闲聊。
穆酒像个合格的导游,带着曲花间四处闲逛,嘴上还附带讲解。
走累了,两人随处找了个树荫歇息,穆酒还猎到只野兔,手脚麻利的放血,剥皮,处理内脏。
曲花间负责捡柴生火,又揪了些认识的野菜准备野炊,“我还没有野炊过呢,感觉好新奇。”
少年略带欢欣的声音传来,穆酒微微一笑。
虽然手边没有调料,但穆酒烤野兔的手艺真心不错,把野菜洗干净揪断塞进兔腹中,用棍子穿起来架在弄灭明火的木炭上慢烤,没一会儿绵密的烤肉香气就包围了两人。
烤兔熟了,穆酒将肉最多最嫩的部位撕下来递过来,曲花间接过来,顾不得吹一吹,咬了一口在嘴里嘶哈嘶哈的嚼着。
“唔,好香!”
野菜的味道掩盖了肉类的腥味,只剩下浓郁的肉香和淡淡的清香味。
这可是纯野生纯天然的食材,再加上穆酒的烤肉手艺确实很不错,曲花间吃得心满意足。
吃完烤兔子,曲花间懒懒的靠在树干上,有些昏昏欲睡,穆酒从追风背上取下一个水囊,等曲花间喝完后,就着他喝过的位置也喝了一口。
曲花间耳尖再次泛起热意,又想到穆酒是军人,行军打仗时有的喝就不错了,想必平时不讲究这些,而且两人都是男子,兄弟间共饮一壶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自己仁者见仁了。
想到这里,心底又隐隐约约泛起一丝失落。
两人原本打算在树荫下小憩片刻,可能是环境过于舒适,也可能是别的,曲花间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人失去意识,身体也不自觉的软下来,穆酒看着渐渐滑落到自己肩上的发顶,调整了坐姿,让少年靠得更舒服些。
盛夏日头毒辣,好在这里地处极北,气温偏低,又时有微风拂过,曲花间睡得很安稳,一直到日落西山,晚霞满天才渐渐醒来。
头底下的靠垫高矮适中,还自带温度,舒服得曲花间小猫似的蹭了蹭。
等意识全部回笼,才意识到此刻是个什么情况,他尴尬的抬起头,转移话题。“都这么晚了,咱们快回吧。”
穆酒似乎没发现他的尴尬,若无其事的点头,起身牵马。
因着天色渐晚,曲花间的马术又实在拉垮,回去的路程两人还是同乘一骑。
月明星疏,两人抵达将军府已是掌灯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