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否可以……

    按捺下心中的那股冲动，乔雾抬手给自己设置了一个闹钟。

    既然系统没醒，那她就抓紧时间动手好了。

    ……

    深夜。

    闹钟如约响起。

    乔雾撑手坐直身体，静静缓了一分钟，脑子才得以恢复清明，她撇头看向窗外，明亮的月色映入她眼中。

    凌晨十二点了。

    掀开被子，踩上坚实的地板，乔雾站在自己的房门后，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整栋房子犹如沉入深海，万籁俱寂，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鼓噪。

    拉开门，果然一片黑暗。

    放轻脚步，乔雾摸黑下楼，她没有开灯，alpha良好的夜视能力让她如履平地。

    她一边往沙发方向走，一边继续呼唤系统，但后者如同彻底消亡一般，没有给出哪怕一个字的回应。

    它没醒。

    一种让人战栗的兴奋感蹿上乔雾的脊背。

    她心中巨浪翻涌，最终在沙发处站定，蹲下身，手一捞，就把前一晚踢进去的东西摸了出来。

    她的匕首。

    冰冷，轻巧，华丽。

    副脑上有鱼管不久前发过来的消息，一楼房间不够，他把路星辰的休息室定在二楼，也按照她的要求，安排了路星辰今夜值守。

    站起身，握着冰凉的握把，乔雾抬头看向二楼某个方向。

    他就在那里。

    从沙发到二楼的路程，乔雾都走得很快，脚步轻得像要融化在这片寂静里。

    踩上二楼平台的那一刻，她的整个世界骤然缩小，所有的感官都聚集在最前方那扇门。

    她慢了下来。

    一步，一步。

    锋利的匕首尖端无声贴在墙面，安静地顺着直线游走，没有惊动头顶的声控灯。

    虽然放慢了脚步，虽然他被安置的房间离她房间很远，但从踏上走廊来到路星辰的房门外时，也不过短短两三分钟。

    银色匕首在手里被转了个弯，严阵以待地准备着。

    乔雾没急着开门。

    他太谨慎了，谨慎得让她有些不确定，现在这个时间，他到底睡着了没有，亦或者，还处在浅眠？

    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经历过前一天晚上那么动人心魄的夜晚，又在惊惧惶恐中工作一天，他再谨慎，也会吃不消吧？

    站在厚重沉稳的乌木房门前，控制着呼吸的幅度，乔雾安静等待了整整一分钟。

    什么都没有。

    他睡着了。

    乔雾唇角勾起冷漠的弧度。

    左手握住把手轻轻一拧，右手则掌着匕首探向房门和门框合拢的空隙，左右扭转，稍加用力。

    不到三十秒，房门便被打开。

    和她预测的一样，路星辰果然是反锁了房门的。

    不过有什么用呢？

    于她而言，门锁不过是个摆件。

    将房门往内推开一条窄小的缝，江漓屏住呼吸贴近，房间内部的景象展现在她面前。

    她的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终落在对角线上靠墙的单人床上。

    床上被褥鼓了个包，正在平缓起伏着。

    他在安睡。

    真好。

    乔雾动作更加肆无忌惮，她直起身，把门缝打开得更大，大到不需要她把眼睛再贴上去，单单眼珠转动，就什么都能看清。

    抬脚，落下。

    她正式踏入这个房间，而他还在睡。

    乔雾勾起了唇。

    踩着清浅呼吸声，乔雾最终站在了单人床的床边，她垂眸，观察着这个正闭着双眼，陷入沉沉深眠的oga。

    他睡姿不算端正，是一个蜷缩着，比较有安全感的姿势，侧着身，背靠墙面那头，面容朝外。

    从乔雾的高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的侧脸。

    饱满额头，高耸鼻尖，柔软唇瓣，还有长翘的睫毛，装饰着他那形状姣好的眉眼。

    这是乔雾第二次仔细地打量他，每一次打量，都会让她发自内心的感叹。

    真是让人见之难忘的好相貌。

    可惜……

    乔雾手中用力，匕首高举。

    她蓄好力，刀尖朝下，谁知往路星辰脖颈位置猛地刺下去那瞬间，却忽然遇到一股强大阻力，连同握着刀的那只手也定在半空中。

    幽幽电子音在她脑中突然出现。

    【宿主，你在干什么？】

    乔雾心道不好，立马收手转身欲离开，可还没完全转过身，下一秒却猛然失力，而后，熟悉的电流又将她整具身体占据，叫她浑身被打折般疼痛和战栗。

    【警告警告警告警告警告——】

    冰冷而急促的警报又开始在脑海中疯狂逃窜。

    该死的……

    剧烈的电流让乔雾浑身痉挛，牙齿不受控地磕出一声轻响，小腿撞到了冰冷的床架上。

    她本能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可双膝酸软之下，她什么也抓不住，只能狼狈至极地整个人跌跪在地。

    咬紧牙关，乔雾试图抵抗这种失控感，可是完全不行，她只能生生捱着。

    约莫三十秒后，脑中噪音还在，但电流终于缓慢退却，让她得以闭上眼喘息。

    而很快，乔雾意识到什么。

    她勉强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声，目光缓缓向上抬，从握着匕首撑在地上的左手，再到青筋外显用力抓握着床沿的右手，最后转到床沿之上……

    方才还枕着柔软枕头安睡的人，在她被系统警告声包围，难以听清外界声音，难以监控他时，不知何时已经坐起了身，背靠着墙，瞪大双眼，屏住呼吸，正目露惊恐地死死盯着她所在的方向。

    大脑阵阵钝痛，系统还在鸣啸。

    乔雾努力忽略系统带来的影响，在察觉到他想要尖叫时，想也没想地立马起身上前，伸手捂住他的嘴唇，用力将他所有的声音都堵回喉咙里。

    “唔——”他更害怕了，两只手齐上阵，死死攥住乔雾的手，想要将其从自己的嘴上拿下来。

    乔雾头疼欲裂。

    她本就才受了电击，难以施力，不仅要抵抗系统警报声带来的头晕目眩，强撑着不让自己彻底倒下去，还要伸手阻拦路星辰的尖叫和反抗。

    “嘘，”她颤抖着出声，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语气中的虚弱，“是、是我。”

    最后一个字落下，攥住她的两只手好像松了些力道。

    认出她了？

    乔雾松了口气，紧捂着路星辰双唇的手一点点松开。

    可下一秒。

    “嘶——”

    手上的疼痛让乔雾忍不住惊呼，她抬眼重新看过去，路星辰惊恐着又抓紧了她的手，毫不留情地狠狠一口咬在她的掌骨处。

    用力的程度，简直像是一条绝境中的恶狗，想要把靠近自己的人腿骨咬断。

    乔雾用力一扯，却根本扯不出来，他的牙齿嵌进了她的骨缝里。

    “松口！”她痛斥，“路星辰，松口！”

    但路星辰根本没听见，嘴里的力道十成十，让乔雾忍不住怀疑，自己的手是否会被他咬断。

    她又奋力挣了一次，只得到同样的结果。

    她真的已经没有力气了。

    看着路星辰的那张脸，乔雾不再挣扎，沉默着喘气，胸腔剧烈起伏着，任由前者的齿尖往自己的皮肉里使劲儿地钻，狠命地磨。

    可能是她现在的样子太过凄凉，系统也不拉警报了，语气含着淡淡的讽刺。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宿主。】

    乔雾没有回复。

    不是懒得回复，而是她的掌骨痛得实在是已经麻木，隐约间，她甚至能闻见自己手上传来的铁锈味儿。

    只能祈祷alpha骨头和命都比较硬了。

    不然她肯定会被感染。

    十秒。

    二十秒。

    乔雾脑子里慢慢数着时间，眼睛则牢牢盯着路星辰的脸，想看这条恶犬到底要咬自己多久。

    终于，掌骨上的咬合力小了，她嗤笑一声，“……不咬了？”

    路星辰仍啃在她的手上，但瞳孔在努力往她说话的方向聚焦，奈何oga的夜视能力一向不强，哪怕乔雾近在咫尺，他也看不见，辨不清。

    可乔雾的声音他听出来了。

    “……小姐？”他愣愣地，缓慢松开了自己的牙关，往外退出去时，唇内软肉不经意擦过乔雾的皮肤，带着湿意，热烘烘的。

    那股麻木感消退一些，转瞬被疼痛替代。

    “现在认出来了！？”乔雾气不打一处来，她看着还被抓着的自己的手，嘲讽般勾唇，“怎么样，口感好吗？”

    话音落下，路星辰脸上闪过慌乱，匆忙将乔雾的手松开。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仓皇地道歉，“我只是、只是……”

    “只是”了大半天，路星辰也没说出个完整的句子。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现在脑子里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