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说着,何云哂笑一声,又道:不过,你可有想好了说辞?如何同他讲,你与秦烈是从何处知晓的埋骨之地,又是如何找到的位置?我同你讲过,柳长珏那人疑心病极重,不会轻易信你。而且他控制欲还很强,决不允许宗门有什么东西是脱离他掌控的。
想好了。陶鸿悦点头,我打算同他说,就是我做梦梦到的,反正上次我问他,他也不知道我修的是什么道,现在我可想明白了,我修的便是预知之道。否则我为何能发明灵汽水、灵气飞车、灵气监控这些东西?
我就同他说,这些都是我做预知梦得到的,在复现这些东西的过程里,我的修为才得以增长。而最近的预知梦便是关于这埋骨之地的,我反复梦见多次,感觉不解决此事,只怕是要成为我的心魔,因此才偷偷让秦烈以行商的名义组建了一支队伍前去探查
怎么样,是不是很合理,你觉得他会信吗?
说到这儿,陶鸿悦多少觉得有点心虚。
因为这招他以前就用过是的,当初他意识到自己小命恐有危险,准备从陶家跑路保命时,就是编了一套自己昏迷在祠堂时接到先祖托梦,要去仙途观给陶钦焚香七日的说法。
当时,他那个便宜爹陶延岩可说是毫不犹豫地就相信了。毕竟这可是真正能修仙的神奇世界,由不得他不相信这些封建迷信。
可是,柳长珏乃化神仙人,岂是能拿来与陶延岩相提并论的?
这种听起来就神怪难言的离谱故事,能骗到他?
陶鸿悦越想越觉得这说辞不好,漏洞百出,刚想对何云说算了,自己再另外想个说辞更好。
却不料何云却竟然点了下头,这说辞拿来同我讲,我多半不会相信,但拿去同柳长珏说,或许倒还有些可能。
陶鸿悦愣怔地眨了眨眼:啊?
见他不解的模样,何云解释道:你这便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换做柳长珏的视角,他会觉得你有胆子骗他吗?
陶鸿悦:好像,的确是这样!
不过,你这说辞却还不够完备。何云抿唇思索片刻,你梦到埋骨之地,要去埋骨之地找什么,找到了,却又对他柳长珏有和用处,这才是关键不过,你所说的这个埋骨之地究竟在何处,介意先告诉我吗?
何云神色里罕见地多了一丝期盼和忐忑。
这倒没什么不能说的,况且按计划,之后两人也会一同前往,陶鸿悦便点了点头:大约在江州西面,和濂州的交界处。
如此何云沉默片刻后轻叹了口气,这样一来,柳长珏允你前往的可能性应当要更大些了,这与他曾以为的埋骨之地,并非是同一处。而且他以前也曾怀疑,埋骨之地不止一处。
竟然还不止一处?陶鸿悦有些惊奇。
不过说实话,他真正在乎的只有秦烈,什么埋骨之地大能遗宝,实则都不在陶鸿悦的考虑范围里。
只是何与方才说的却很有道理,尤其是他去了埋骨之地,能让柳长珏拿到什么好处。
啧,这老东西,趴在整个宗门的顶上吸血不说,连这还不知有没有收获的探索之旅也得许诺他好处既然如此,不如就直接给他整个大的好了!
陶鸿悦心中盘算完,当即站起身来,冲着何云使了个眼神。
何云稍有些愣怔,还没反应过来陶鸿悦是什么意思,就见他一巴掌恶狠狠地拍在桌上,语气凶厉了起来:何老师,出差是有补贴的,我可是有这种好事第一时间就想着你,平日里你工作又不忙,怎么不能跟我同去呢?!
此话一出,何云顿时明白他要做什么。
行吧,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何云当即也是一拍桌子,声音沉冷,陶鸿悦,你该不会以为我给你面子在公司里上个什么班,就真是你的下属,听你差遣了吧?况且你能不能出得了这个宗门还不一定呢,你有本事就让掌门批准你出去,再让他给我下令,让我陪同前往。就凭你想命令我?没门!
你!陶鸿悦愤而起身,好你个何云!我治不了你,掌门大人还治不了你?我这就去请求面见掌门,他一定会准许我的请求!
不到半个时辰, 刚刚面对何云怒气冲冲的陶鸿悦,便一脸谄媚讨好地站到了柳长珏面前。
嘿嘿嘿,弟子参见掌门大人。
柳长珏自然是早就知晓了何云与陶鸿悦之间发生的争吵毕竟那么大声, 即便不靠什么特殊的探听手段,也能将情况听个八九不离十了。
虽然还不知道陶鸿悦口中要叫何云去的到底是什么地方, 何云那个几百年来任由他搓扁揉圆的人又怎么竟然还有这么大的脾性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因为陶鸿悦会亲自把答案递到他面前来。
想到这儿, 柳长珏唇角忍不住稍稍上扬了些许。
不得不数, 虽然他一直忌惮着陶鸿悦开辟了一条全新的筑基之道, 但对陶鸿悦的识时务却还是很满意的。
嘁, 或许这就是真正的平民、庶子吧,习惯了奴颜婢膝、趋炎附势地长大,讨好人这一套倒是很有些本事。
就像此时,陶鸿悦换上一张笑眯眯的、讨好的脸,腰身极为柔软的折下去, 恭恭敬敬的样子,仿佛他是在面对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人。
但柳长珏却仍旧耷拉着眉眼,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 仙风道骨遗世独立地端坐于他自己的泉中莲台上,何事寻我?可是你的修行有了什么阻塞?
啊陶鸿悦适时露出略带惊讶地崇敬神色,您真是神机妙算,弟子尚未开口, 您就已经洞察了一切!
呵柳长珏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
说实话, 陶鸿悦的谄媚显得有点儿过头甚至刻意了, 但这种稍显拙劣的表演,却反倒很是让柳长珏的心情愉悦起来。
自他拿到宗门乃至于整个江州的绝对掌控权之后,日子便过得越发无趣起来。
只要他不去想上仙界, 整个下仙界的人便全都是对他又敬又怕,就连与他说话时都不敢直视他的双眼,仿佛他已然是天下之主。
这样的日子一开始的确有滋有味,但时间久了却也渐渐无趣起来。
眼前所有不同的人却都是相同的脸,来来回回都是那些话。
飘飘欲仙的那阵子过完之后,他却又开始觉得不满足起来。毕竟,眼下的荣华富贵虽然已经坐实,但一想到上仙界,他便如鲠在喉。
身为化神,他何尝不想在上仙界叱咤风云。
可偏生,他是个阵修阵修的战斗力弱不说,自保能力更差。若是与其他修士起了冲突,除非提前很久开始布阵,否则几乎可以说是毫无胜算。
难道他千百年来机关算尽,一步步向上爬,最终只是为了爬到上仙界去,再从最底层冒着随时可能身死道消的危险爬一遍吗?更何况,在胤琼门他还有掌门之位可坐,若是去了上仙界,还要将自己一手经营的胤琼门交出去。
是做千百年来第一个突破屏障的飞升之人,还是求稳求实,继续留在胤琼门伪装成元婴,享受属于他的荣华富贵
经过反复地取舍后,柳长珏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这样也不错,他还有足够漫长的生命可以去等待,或许这世间将终有变数。
只是,那求而不得的上仙界却仿佛成了他心头的刺、跗骨的蛆,永远都在骚动叫嚣着,令他无法安宁。
这些难以消解的痛苦,变成了他肆意伤害旁人又或者横征暴敛的理由。
但不够,仍然不够这些血与痛、财富与宝物都无法填满他内心的空洞。
就在柳长珏感觉自己对于上仙界的执念有些过于难以摆脱,甚至有可能变成心魔的时候,他所苦苦等待的变数,终于来了。
陶鸿悦,一个不知道怎么偷得开仙丹,却意外与天道沟通,开辟了一条全新筑基之道的小修士或许,自己的机缘便在此人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