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挽棠没给她任何适应的时间,火焰在她的身体里跳跃,彻底烧透了神经。
“和西姐……”
“在。”
“和……西姐……”
“再哭大声一些。”
“抱……抱……”
裴挽棠俯身抱住何序,怀抱里越是温柔,吻越是激烈,动作越是致命。
何序当真如裴挽棠在情人节那天说的,从开始哭到结束,眼泪都快要流干了。她缩着身体蜷在裴挽棠怀里,抽噎很久都没有完全平复,直到隐约一声“砰”在耳后炸响。
何序搭在裴挽棠肩上手抓了一下,开口还是像在哭:“什么声音?”
裴挽棠抬头看了眼,拾起地上的睡裙给何序套上,然后俯身下来:“搂紧我。”
何序酸软的手臂勉强搂住裴挽棠脖子,眼睛红得厉害。
裴挽棠笑了声,吻何序眼睛:“这才像兔子。”
她一逗,何序又想哭了。
泪光泛起来之前,裴挽棠赶紧打断,把她抱起来朝阳台走。
外面月色正好,星光无云遮挡。
裴挽棠抱着在阳台的椅子上坐下来,拢一拢她的绵软无力的身体:“睁眼。”
何序困倦睁眼。
一个巨大的黄白色烟花在夜空炸响。
声音传如何序耳朵那秒,无数光点如倒序的流星,迅速升空、绽放,仿佛星河沸腾,故事重续。
方偲的遗书变成立体的声音,在这个流光溢彩的夜晚对何序说:“嘘嘘,她说她会让你看见鹭洲乃至全世界最盛大的烟火。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
就在眼前。
烟火下面是耗时四年,终于竣工的游乐场。
其实竣工时间要早几天,裴挽棠一直让霍姿把开园时间拖着,拖到何序考研报名。
她的人生在2020年毕业那天崩断过,自此被黑暗绝望笼罩,明明活着却总向往死亡。
今天她报名成功,人生重新启程,以后她抬头或者阳光灿烂,或者烟花不败,她活着总是明亮。
她在今夜,摩天轮将天空切成金色的糖块,哄她入睡;明天醒来,过山车会尖叫着剖开黑夜,迎来破晓。
今天是2026年9月23日,秋分。
她们相识的第六个夏天结束了,第七个,在来的路上。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说:正文完啦啦啦!谢谢大家三个月的陪伴,两个月的等待,我们下本再见。
有番外,明天照常更。
ps:番外是我想写的一些内容,大家有想看的可以留言,我看看能不能写。
[狗头][狗头][狗头]
和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反反复复纠缠超过两年是种什么感觉?
或者说,是种什么心理?
裴挽棠仰靠在异国他乡机场贵宾室的沙发上想——
是爱她爱得发疯,也恨她恨得入魔。
这两种旗鼓相当但截然相反的情绪自看到何序的日记那天起,日复一日疯狂撕扯裴挽棠的神经和理智。
转眼两年零五个月了, 她没有疯, 可也没得到爱。
她胸腔里的心脏跳动着,却好像此刻死寂无声的贵宾室,被黄土掩埋,在棺木里腐朽。
霍姿一进来就看到裴挽棠枕在单人沙发的靠背上, 脸色苍白, 表情痛苦,不堪重负的左腿神经质一般失控地发抖。
她刚结束这里重压紧凑的视察工作, 全程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连轴转了整整一周。
以她的身体状况, 现在最迫切的事情很明显是休息, 绝对充分的休息, 可她却在视察结束之后马不停蹄赶来了机场。
没什么特别原因。
这里和鹭洲有十个小时的时差,从这里的晚上走, 才能赶在鹭洲的傍晚到。
傍晚六点半是她回家的时间。
回去不吃饭,但一定会回去。
霍姿看着裴挽棠随时可能支撑不住的疲惫模样,沉着目光握紧了门把。
要是何序这次也跟着一起来就好了。
她和裴挽棠在一起的时候气氛也许不那么好,但裴挽棠一定不会在状态这么差的情况下还把自己逼这么紧。
“裴总——”霍姿松开门把往里走。
其实原本有安排何序过来。
她是裴挽棠的行政助理,裴挽棠只要出差, 就一定会把她带在身边。
这次是出发前一天突然收到的消息, 这里及周边地区发生了一起聚集性的丙型肝炎疫情,已经确诊实验室病例35例,还有超过50例的疑似病例正在排查,情况不是很乐观。
所以裴挽棠临时取消了何序的行程,让她留在鹭洲。
那里正值秋季, 天高气爽。
霍姿走到鬓角和脖间冷汗密布的裴挽棠旁边,轻声道:“登机时间到了。”
话落瞬间,裴挽棠惊醒似的睁开眼睛,眼底血丝密布,瞳孔震动,像墨色的漩涡,深而具有压迫,但看不到一丝焦点,鬓角冷汗随着她惊醒的动作陡然滚落,打湿了她凌乱的衣领。
她站起来,一颗颗扣好扣子,擦拭冷汗,补充口红,转身往出走时还是那个生杀予夺、俾睨众生的寰泰裴总,周身一片低压冰冷。
而鹭洲,秋日清透的阳光刚刚斜上卧室阳台。
何序在固定的时间醒来之后一直仰躺在床上放空。
她昨晚模模糊糊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道女声对她说,“何序,一直乖着就好了,其他事上有我。我会带你走,先去一个没人敢欺负你的地方待几年,等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你想留就留,不想留了,鹭洲川江、国内国外随便你挑。你以后只需要做一件事,跟着我。”
那道女声深情又温柔,钻进心里,她整个心窝都发软哄热。
转眼变成裴挽棠冰冷的脸,她面无表情地站立着,俯瞰着被锁链绊倒在房门口的她说,“心机、算计、利益交换,我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这些东西。”
她被惊醒,视线发白,神经阵痛,喉咙里迟迟呼吸不了。
闹钟五分钟后再响,何序撑坐起来洗漱,吃饭,出门上班,整个人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脚上每走一步就会磕她一下的宝石今天忽然变得沉甸甸的,好像要将她的脚踝磕碎。
她把袜子提高到脚踝以上,藏住宝石,也藏住坠着宝石的脚环,集中注意力继续工作。
在寰泰,即使偏底层的行政助理工作也复杂多样,但都围绕着裴挽棠,她不在,身为助理的何序就几乎无事可做……平时其实也没太多事……但怎么都比窝在家里无事可做,和窗台上的干花一样,永远被困在玻璃罩子里强得多……
好不容易又熬过一天准备下班,部门领导罗姐忽然走过来说:“何序,晚上不加班吧?”
这话罗姐其实不用问。
她是她的直属领导,对她每天的工作内容再清楚不过。
有这个前提在,何序只能如实说:“不加。”
罗姐:“那晚上一起吃饭吧,咱们部门七月入职的几个同事今天都顺利转正了,大家晚上聚一聚,正式认识。”
何序本能想拒绝,她除了中午,早饭和晚饭都在家里吃,吃完胡代要拍照给裴挽棠。
这种生活模式已经持续两年多了,她从没试过打破它,想象不到也不敢想一旦被裴挽棠知道,她会有多生气。
“罗姐……”
“就这么说定啊,一会儿你坐我的车走。”
罗姐做事雷厉风行,完全没给何序说不的机会。
何序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怔愣半晌没有反应。其他同事从旁边经过,催她赶紧的时候,她才攥了一下手机,发微信给胡代。
【我今天加班,不回去吃饭了。 】
裴挽棠出差往返的机票是何序订的,她清清楚楚记得她明天上午十点零八分的飞机到鹭洲。
那她晚回去一次应该没什么事吧。
何序这么想着,心里稍微放松一些,连忙收拾好东西,下楼去找罗姐。
她走得着急,没发现从公司出发那一路上,一直有辆车跟在后面。
车上是裴挽棠安排给何序的保镖。
自打猫的星期八门口,何序差点因为过马路被车撞到,这两个保镖就一直暗地里跟着她。
一开始的确是很单纯的保护,后来何序焦躁的情况好转,能独自出门了,保护就慢慢变了味道。
变成监视、跟踪。
她在公司那一顿的饮食偏好,她已经被困在寰泰27楼的社交关系,甚至是她每天的情绪起伏,全都会被事无巨细地通过邮件汇报给霍姿,再由霍姿汇报给裴挽棠。
她对此一无所知,自然不会因为马上路有一辆车就产生多余的联想,她跟着罗姐到聚餐地点的时候,裴挽棠刚好到家。
霍姿收到保镖发来的邮件,眉心猛地跳了一下,连掩饰都来不及掩饰就听到裴挽棠说:“怎么了?”
霍姿欲言又止,指尖在手机上压得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