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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徐直趁他没反应过来,用尽全身力气将雪橇猛地往外一拖,里面活着的人借着外面煌煌欲灭的火把看清了她的企图,鼓噪道:“有人欲行不轨。”

    北风呼啸而过,雪势锐不可当,一时之间摧枯拉朽,天昏地暗,帐篷轰然倒塌,将所有的声音都埋葬在了马邑的风雪之中。

    徐直拼命地拽着雪橇往前走,一点也没有回头。

    但她永远也忘不了火把的光透进来的时候余光看到的那一幕,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少年看向她的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

    第二天,雪堆的很厚,阍者率先发现睡满伤兵的帐篷在夜里被风吹塌了,几十具尸体暴露在野,雪覆其身,奇形怪状,死态千奇百怪,有一个双腿全无的人手里还紧紧攥着冻僵的胡饼,不曾闭上的眼睛已经变成懵懂混浊的冰晶。

    验尸官检查完尸体,发现少了一具,此人曾被指控勾结外族,犯下叛国罪,实在疏忽不得,很快就有人将这件事上报给李泽。

    李泽刚接到斥候骑兵队送来的情报,里面清楚报告了突厥近日的行踪和突厥内部情况,突厥叶护可汗已于几日前暴毙,他的三个儿子争夺王位,打的不可开交,百姓不胜其苦,一同推举将军阿史那谷啜陆为王,阿史那谷啜陆带领众人引兵向西而去,留下来的突厥人一部分尚在自毁,另一部分则在部落领袖的率领下投降了北边的回纥部落。

    唐兵只要趁势找准时机,给予北边陷入内乱的突厥人最后一击,他们就再也不能对唐王朝构成任何威胁。

    李泽根本没把这个所谓的奸细放在眼里,只叮嘱众人近几日要严加防守,不要放闲杂人等进来,也不要随便放人出去,又吩咐薛稷去把太子宫和魏王府的属官们都叫进来,召开高级将领全体军事会议。

    徐直提心吊胆了一晚上,快至天明才浅眠了一会儿,再醒来已过卯时。

    是外面热闹的声音把她吵醒的,她拉开帐门往外看,看到远处士兵们正在嬉闹打雪仗,比赛射箭,在雪地里面踢蹴鞠,她担心的痕迹什么的早就被大雪和众人的脚印抹去,因此心下稍定。

    立在门侧咬了咬唇,不由得想起徐回,心马上又沉下来,她赶紧回到床边掀开帘幕去查看徐回的伤势,昨天她一整晚都没敢点灯,战战兢兢地去探徐回的鼻息,幸好他还活着,但是他的身体太冰了,给她的感觉是好不到哪里去。

    徐直匆忙烧了一些热水给他擦身体,又用铁盆盛了燃烧的木柴放到床边,把棉衣毛毡都盖到他身上,即便是这样,他手脚的温度还是上不去,木柴又比不了木炭,木头里面的湿气被火苗逼出来之后搞得帐篷内乌烟瘴气,像失火了一般,她担心引人注意,遂把火扑灭了。

    徐直不得已解下外衣,自己钻进被窝里,用身体贴着徐回,帮他回暖。

    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徐直想,她还得为徐回寻一些内服的药来。

    而且外敷的药也剩的不多了。

    薛稷抱臂守在主帅帐篷门前,整整一个上午都在看那个女人忙忙碌碌。

    她不知从哪里捡来一堆粗细不等、长短不一的干柴,将长度相等的放置到铁桶里面,桶口覆上开孔铁片用铁丝箍紧,用其余的细枝末梢做火引,就在她住的帐篷门口,把铁桶架在架子上焚烧,一时之间,白烟大冒,水蒸气乱飘。

    她也不躲避,蹲在简易灶膛前,拿个木片耐心地往里面扇风,附近的雪被均匀盛大的火势烘烤,融化成雪水,地皮呈圆形裸露出来。

    薛稷虽然没做过这种事情,但是他行军打仗,也知道这是在烧炭,再过一个时辰,青烟就会往外冒,青烟燃尽,火苗熄灭,封闭洞孔,稍置冷却,傍晚时分木炭就能做好。

    既然怕冷,为何不直接烧柴火取暖,或者直接问他要,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薛稷实在搞不懂她。

    徐直见他往这边瞧,遂走过去解释一番。

    她穿着平民服装,上着襦袄,下着裙裳,披发及腰,气质唯唯诺诺,看起来一点也不大方,就连走到他面前的这段路,都是三步一停,攥袖咬唇,一副难以启齿之状。

    薛稷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大事呢,结果她只是说:“我太冷了,烧点木炭来用,是阿爺以前教我的。”

    薛稷翻了个白眼,她好像没看到一样,兀自一笑,“将军一定好奇我为何不直接燃烧木柴。”

    “木柴太潮,烟气过重,令人睡不着。”

    薛稷不理她,徐直侧首低头,欲言又止,“将军能赏我一些木炭和药吗?”

    薛稷一直昂首朝天,听了她的诉求微微有些讶异,这才低头仔细瞧了她一眼。

    徐直今日穿的衣服,袍幅宽大,袖襟坦敞,胸前后背裸露出一片嫩白的肌肤,其上伤痕累累,交错纵横,令人触目惊心。

    尤其是两肩的伤口,因她皮肉单薄,几乎深可见骨,像是绳索摩擦所致,她似乎承受不了他投来的惊诧的目光,难堪地后退一步。

    参与决议的官员已经陆陆续续走了一半,只剩下太子宫赞善大夫薛云京、太子宫右卫率高建宁和魏王府长史郭峘三个人,他们很受太子李恪的赏识和信任,与李泽一向亲近,跟他闲聊一会儿,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间,李泽打算留下他们在帐内用餐,三个人以政务繁忙为由,固辞不留。

    李泽遂起身,送他们出账外,掀开门帘,看到薛侍卫正从袖中取一方小瓶递给昨天拦住魏王殿下的那位女子,同时也看到她脖颈至肋部的斑驳伤痕,面露不解之色。

    徐直没料到他们会突然出来,接药的手陡然往后一缩,瓷瓶霎时间滚落在地,手往回缩的那一刻,也暴露了手心、手腕上的伤口。

    太子宫赞善大夫薛云京是薛稷的叔父,他看到这一幕瞬间气得吹胡子瞪眼,意味深长地说:“此事要令吾弟知晓,河东薛氏的门风不容败坏。”

    薛稷摇手,斩钉截铁道:“叔父误会,此事非我所为。”

    徐直也急道:“不要怪罪薛将军,是……是奴自己,不小心。”

    “他想帮我,给我药。”

    薛云京怒道:“贱奴,还不跪下,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徐直看了一眼李泽,狼狈地跪下了。

    她这一眼令薛云京直接沉默了,魏王府长史率先看向李泽,太子宫右卫率稍后也用那种不赞成的眼光看李泽,三人对视,不知说何是好。

    还是薛云京先说:“魏王殿下自幼深受太子殿下教导,一向意趣高雅,洁身自好,千万不要失了本真,被世俗蒙蔽。”

    “倘若太子殿下知道了,会痛心疾首,责怪臣等匡扶有失,魏王殿下敬重兄长,想必也不愿看到太子殿下失望吧。”

    李泽沉默不语。

    他向来讳莫如深,神情难测,诸大臣已经习惯了,薛云京也只是做做样子,他可不认为魏王殿下会真的听他的话。

    臣下讽谏的本分他尽到了,便跟李泽示意,与另外两位同僚打算离开。

    李泽却慢条斯理道:“此奴当死,大夫不要生气,本王稍后处置她。”

    “凌迟,鞭打,汤镬……一定给大夫一个交代。”

    徐直汗流浃背,十指抠进雪泥里。

    河朔(二)

    李泽命令薛稷:“去领二十军棍。”

    薛稷跪谢退下。

    李泽转身进去了,让她一个人跪在这里。

    徐直大气不敢出,头也不敢抬,专注地盯着地面,忐忑不安地等着他的审判。

    满地洁白的雪,来来往往的人影,从她素色的衣裙上一轮又一轮地筛过,雪地上太阳的光晕摇摇晃晃,落于她的眉睫。

    徐直跪了两个时辰,天光已有些黯淡,才有人过来跟她说:“殿下让你进去。”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扶住门帏,五指抓出几道深深的痕迹,强自忍下头晕目眩,不悲不喜地进去了。

    室内陈列着雕花梨木案几,红檀木桌椅,地上铺着厚厚的重纹毡毯,两边摆放的瓷器里面盛开着一簇簇白梅,碳火烘地满室生温,盈香扑鼻。

    李泽坐在案几后面,正提袖执笔,给已经完成的公文署上自己的名字。

    徐直脱下湿透的鞋袜,轻手轻脚走过去,跪于他的面前。

    “你昨天晚上去干什么了?”

    不像在质问,更像是一种问候,可是她不敢随意对答。

    忽冷忽热的气温让徐直有点喘不上气,头脑亦有些发懵,她只好再顿首,向他表达歉意,说出口的话带着微微的鼻音。

    “我昨天……”

    “点了一夜的灯,因为害怕。”

    “殿下帐篷里的灯也亮了一夜,昨天是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毛笔与玉制的笔架撞击,发出清脆的磕碰的声音,李泽冷眼睨她,阴恻恻提醒:“本王不是为了听你陈情。”

    “本王在问你,肩膀上的伤口怎么来的?”

    徐直低眉顺眼地回答:“是绳子勒的。”

    “何时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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