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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之前的江诺尔是胆怯,现在的江诺尔是孤僻,这是江诺尔的第一次变化。

    起因是那只小白狗死了

    他把小白狗养在偏殿,每天从为数不多的口粮里节省大半,特意留给小白狗。

    直到那一天,他下了晚训,迎接他的是训导堂门口冰冷的世界上,一具早已没有生息的死物。

    他抱着狗的尸体哭,雷蒙德领着其他人指着他哈哈大笑。

    “瞧瞧,我就说这畜生肯定是他养的。”

    质子团间的摩擦不断,雷蒙德总带头欺负他。

    他被孤立被针对,都没关系,可为什么连一只狗都不肯放过呢。

    江诺尔轻轻放下狗,手上沾满了尚未干涸的鲜血,然后他握紧拳头,第一次朝别人脸上挥了出去。

    结果不出所料,他被雷蒙德轻而易举地掀翻,踩在了脚下。

    他被关了禁闭,在真正的冰冷的禁闭室里。

    然而这一次的惩罚并未让他学乖,他出来之后仍然执着地一次次出手,一次次被打倒。

    珍宝在他怀中颤抖。

    书里说:≈ot;珍宝之所以会害怕,是因为捧着它的那双手,在发抖。≈ot;

    他不能畏惧,可后来等待他的不仅仅是禁闭。

    月薇娅劝过江诺尔,她成了质子团里唯一一个还肯和江诺尔说话的人,尽管江诺尔变得不太爱说话。

    担心时间来不及,霁炀回忆完这三个月的过往,在训导堂外匆匆见过江诺尔一面后,就立刻吩咐使者带江诺尔到偏殿等他,而他则脚步匆匆的先前往了另一间寝殿。

    片刻后,他们在偏殿相见,霁炀已经摘下了面具,手里拿着个用皮革做的小包裹。

    江诺尔看到他,瘦小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那双大眼睛里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惊讶、有茫然,还有一丝迅速被压抑下去的、类似委屈的东西。

    但江诺尔很快又恢复了死水般的平静,甚至在霁炀向他走近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霁炀看着江诺尔戒备的样子,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西里斯不记得他,但江诺尔记得。

    他把东西递过去,声音放得比任何时候都缓:“给你的。”

    江诺尔背过手,没有接。

    霁炀直接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双崭新的、做工精致的小靴子,尺寸一看就是江诺尔的。

    “答应过你的。”

    江诺尔睫毛颤动,视线在靴子上停留了很久才慢慢抬起,他仰头看向霁炀,声音很轻:“你骗我。”

    “你说明天会来的。”

    霁炀弯腰放下协议,他无法解释时间荒谬的跳跃,只能选择最坦诚的部分:“突然出了些状况,我没办法控制,没有想骗你。”

    “哦。”

    江诺尔应了一声,听不出信了还是没信。

    他低下头,看着那双漂亮的小靴子,很小声地、像是不经意喃喃道:“你没有来小狗也死了”

    “对不起。”

    江诺尔眼眶红红的,从小狗死那天起,他已经很久没哭过了。

    “那你下次还会一声不吭地走掉吗?”

    他鼓足勇气问,眸子里为数不多的期待却在看清霁炀脸上的纠结为难后荡然无存。

    霁炀看着江诺尔失落的样子,连呼吸都在发疼:“对不起,我没办法跟你保证。”

    江诺尔肩膀颤了颤,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麻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嗯,江诺尔知道了。”

    “但是——”

    霁炀深吸一口气,蹲下身与江诺尔平视,目光沉稳而坚定:“但是,在我还在的时候,我想教你一些东西。”

    “什么?”

    “我想教你练剑。”

    “练剑?”

    江诺尔喃喃重复,眼睛光噌地亮了:“像哥哥那样吗?”

    霁炀看着江诺尔,深邃的眼眸中映出江诺尔渺小而脆弱的倒影:“对,学好了,即使我不在,你也能保护好自己,你愿意吗?”

    江诺尔用力地、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般点了点头。

    他喉咙哽咽着发不出清晰的声音,但重新燃起了决意的眼睛,已经做出了回答。

    霁炀单膝跪地,提起江诺尔的脚踝捏着旧皮鞋的鞋跟轻轻褪去,接着拿过那双新的替他换上。

    江诺尔再也憋不住,崩溃地嚎啕大哭,还扯着嗓子喊:“我找了你好久,都没找到你。”

    “他们都欺负我,还关我禁闭,就关我!”

    霁炀伸手将江诺尔揽进怀里,小孩儿的眼泪很快在他肩膀上掉了大片。

    “对不起。”

    “不哭了好不好?”

    “是我的错。”

    小孩儿抽噎着控诉:“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霁炀。”

    “我、我叫江、江诺尔、”

    哭到打嗝,霁炀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好了好了,不哭了,我教你练剑。”

    “那我们、现在就练!”

    江诺尔说收就收,满脸的斗志。

    有霁炀在,江诺尔借着被“关禁闭”的名义不用再去训导堂,两人便在偏殿练了起来。

    霁炀给江诺尔选了把方便携带的短剑,剑身闪着寒光,对江诺尔来说不算轻巧,但他紧紧握着,小脸上满是认真。

    “我从最基础的教你,学到哪儿算哪儿。”

    霁炀站在他身后,大手包裹着他的小手,调整着他握剑的姿势,带他感受如何发力,如何控制角度。

    江诺尔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跟着霁炀的指引,挥出了第一剑。

    而一整天,除了吃饭,江诺尔几乎没有休息,一直到临睡前还在努力,最后是被霁炀强按回床上的。

    因为还不确定第二天的情况,霁炀没有贸然离开,准备在椅子上对付一夜。

    黑暗中他听到江诺尔忽然不安地开口:“霁炀哥哥你还在吗”

    “嗯。”

    他应了一声。

    “谢谢哥哥。”

    霁炀揉了揉眼角。

    “你今天表现得很好,我不在,有人欺负你,等哥哥回来给你报仇。”

    可预期的分别还没来临,霁炀就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

    天都没亮。

    一个模糊的轮廓从床上爬起,他睁开眼,只见“江诺尔”连鞋都没穿就朝他跑来。

    “江诺尔”误以为他还睡着,用细细的声线喊道:“霁炀!霁炀!”

    “我是江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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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关条件:暂无】

    霁炀猛地从椅子上坐直,在黑暗中对上那双蓝灰色的眼睛。

    此刻,里面闪烁的,是江漾特有的锐利。

    江漾是三天前江诺尔被关禁闭时,在禁闭室恢复的自己的意识。

    禁闭室冰冷的铁门轰然打开,江诺尔被使者粗暴地推搡进来,膝盖和手肘摔在粗糙的石板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好好反省你的罪过。”

    门外,使者冰冷的声音透过铁门传来,随机墙壁上某个隐蔽的机关便被触动。

    “嗡——”

    低沉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响起,江诺尔脖子上的圣光项圈骤然收紧,细密的光针刺入皮肤,并非剧烈的疼痛,却带着一种持续的、深入骨髓的酸麻和灼烧感。

    但他已经习惯了,他熟练地蜷起身体缓解折磨,他们想听他求饶,他偏不。

    可这次和以往的惩罚不同,禁闭室里还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气。

    江诺尔咬上嘴唇,细碎的声响从齿缝漏出,他还以为是自己太痛苦了才忍不住。

    可很快,陌生的燥热便在他小小的身体上点起大片粉红,他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遇潮的糖块,糖纸黏腻的粘在身上,闷得他喘不过气。

    他迷茫地扯开衣襟,用发烫的脸颊去贴粗粝的地面。

    “唔”

    他蹬掉了一只短靴,脚背在空气里勾出懵懂的弧线。

    从未被教导过的悸动,顺着脊椎爬成细小的珍珠串,他困惑地按住小腹,那里仿佛有群初生的雀鸟正用柔软的喙不断地轻叩。

    “不舒服江诺尔不舒服”

    他仰着脖子,湿漉漉的眼睛望向铁门,像只被雨水打碎巢穴的幼兽,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被淹进了暴烈的海洋中。

    月光从顶端一扇通风的小窗漏进来,照在他汗湿的额发上。

    少年纤细的腰肢拱起,脚趾蜷缩着抵住地面,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又喊了一遍:“江诺尔不舒服”

    这天刚好是江诺尔11岁的生日。

    受这块大陆的灵力滋养,大部分人都是开智早发育快,江诺尔是为数不多迟缓的那些。

    可也是这一天,他被教廷用药物强行刺激发育。

    江诺尔还不明白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只能随着陌生的浪潮中无助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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