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年的努力,碎的一干二净。
一切重回原点。
重回19岁的她跟丽莎去米兰的前一夜。
瑞尔芙颤抖的捂住眼睛,硬生生将眼泪收回。
她已经24岁,不能再像19岁时用眼泪解决一切。
慢慢地深呼吸几下,瑞尔芙坚强地挺直腰板,睁开眼睛,直视命运的蹉跎。
她绝不认命!
绝不认命!
很难形容倒霉到变成玛利亚的狗会有多绝望。
眼前这种局面,愤怒、悲伤、痛苦、茫然都是无用的。
瑞尔芙现在极度清醒。
清醒的使她可以重新思考过去和未来。
当妈妈和丽莎走回餐厅时,瑞尔芙瞬间变脸,重拾微笑。
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谎称突然有工作要去酒店处理。
妈妈——克里斯季娜察觉出女儿的异常,但看着瑞尔芙那苍白的笑容。
她半张的嘴又合住,咽下疑问和关心。
“那我先回酒店了。”
瑞尔芙重新戴上口罩和眼镜,离开餐厅。
当她与克里斯季娜擦肩而过时,克里斯季娜忍不住担忧地抬眸,追赶女儿的身影。
她想跟上去问一问,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跟不上,也问不出。
可,跟上了,又如何?
问出了,又如何?
她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无能为力的苦涩,随着瑞尔芙逐渐长大,慢慢在克里斯季娜心头蔓延。
当孩子1岁时,她可以喂女儿吃饭。
当孩子6岁时,她可以送女儿上学。
当孩子10岁时,她可以教女儿俄语。
可孩子12岁后的某一天,她开始落后于女儿的身后。
孩子的成长是飞速的。
就是在某一天的清晨,孩子就长出翅膀,飞向天空。
怎么追也追不上。
克里斯季娜知道瑞尔芙终究要走远,走向她要的‘卢浮宫’。
所谓的长大,就是妈妈看着女儿逐渐离自己远去的故事。
但,克里斯季娜爱瑞尔芙。
从小到大,瑞尔芙就是个聪明的孩子,十分省心。
就是因为聪明,就是因为省心,克里斯季娜对女儿的溺爱逐年累加。
她可以为了女儿一再退让底线。
往日里那些错误百出的事件,她都可以闭上眼睛当做没有看见。
有时候,黄昏时刻,留守在家的克里斯季娜看着空荡荡的房间。
她会幻想要是女儿一辈子都不会长大,那该有多好。
一辈子牵着女儿的手走在小巷里。
直到瑞尔芙走过拐角,彻底消失不见后,克里斯季娜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手里那张支票。
垂眸遮住眼底的思绪,克里斯季娜撇过头,好似不经意地问丽莎。
“丽莎,你们这个老板,她怎么样?”
克里斯季娜知道丽莎目前也在豪瑟沃斯画廊工作。
“我想想,”丽莎摸摸下巴,“我跟老板不熟,毕竟我就是个打杂的。”
“不过画廊上下对老板很尊重,很满意,我没听过有同事骂老板。”
也就瑞尔芙这个工贼经常在她耳边吐槽老板。
瞥了眼克里斯季娜的笑容,丽莎心知——瑞尔芙不想妈妈多想,更不想妈妈参与进来。
于是,丽莎继续道:“老板人不错,画廊也不错,一切都好。”
克里斯季娜也从丽莎这里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笑着回:“是吗?那就好。”
……
隔天一早,克里斯季娜敲响瑞尔芙的屋门。
早在来酒店的第一天,瑞尔芙为了让妈妈随意出入酒店,就给妈妈包下隔壁套房。
所以,克里斯季娜手里有隔壁套房的房卡,可以随意进出酒店。
“谁?”
一夜未睡的瑞尔芙问。
“是我,芙芙,开开门。”
听到妈妈的声音,瑞尔芙瞬间将手里的酒瓶塞进橱柜里
“……好的,稍等一下,我……”
瑞尔芙环顾四周,赶紧将桌子上一排酒瓶推到垃圾桶里,消灭罪证。
“我还没换好衣服,妈妈,你等我一下。”
听着屋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克里斯季娜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喝酒,现在就开门,我可以当做没有看见。”
“那……那好吧。”
瑞尔芙磨磨蹭蹭地给妈妈开门。
走进酒香四溢的房间里,克里斯季娜皱着眉头推开窗户,又指着浴室。
“先去洗澡,我想你的饮酒问题,我们应该坐下来聊一聊。”
听到‘聊一聊’这三个字,瑞尔芙不开心地撇撇嘴,小步走向浴室。
磨蹭一个多小时才洗去酒味,瑞尔芙披着浴袍慢吞吞从浴室里走出来。
而此时的客厅,已经变得干净整洁。
所有的瓶瓶罐罐都被克里斯季娜收拾好了。
客厅重回干净和宽敞,连卧室都顺带收拾如新。
“妈妈,酒店会收拾的,你不用管。”
瑞尔芙试图阻止妈妈继续去收拾她的衣帽间。
克里斯季娜摆摆手,“先去沙发上坐着,等我收拾好了再说。”
瑞尔芙只好听话地乖乖坐到沙发上。
她湿漉漉的头发往下滴水。
等克里斯季娜将全屋收拾好后,就过来‘收拾’瑞尔芙。
见她头发还在滴水,克里斯季娜连忙拿个大毛巾裹住她的头发。
“哎呀,多大的人,连头发都没吹,小心感冒。”
整个头被毛巾裹住的瑞尔芙嘟囔道:“……窝(我)不小心望(忘)了。”
克里斯季娜走到瑞尔芙的身后,在用毛巾将女儿头发表面的水擦干后。
她便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托着女儿的头发。
在吹风机呼噜噜的声音里,母女二人谁也没有说话。
克里斯季娜想说却说不出口。
瑞尔芙不想说也不想开口。
“……头发都长这么长了。”
克里斯季娜用手轻轻抚过女儿的长发,。
瑞尔芙的黑发跟她的头发如出一辙。
克里斯季娜有时会从女儿的身上看到她和她妈妈的影子。
这种血缘的奇妙使得克里斯季娜赞叹她的幸运。
“工作还好吗?”
一边说着,克里斯季娜一边给瑞尔芙绑辫子。
“还好,一切都很好。”
瑞尔芙说。
她不想妈妈参与进来。
反正都这么倒霉了,那就别再自添麻烦。
妈妈和丽莎都帮不了她。
其他人也帮不了她。
这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瑞尔芙不想无辜的人牵涉进来。
所以,她会不计代价地瞒住妈妈和丽莎。
听到女儿的答复后,克里斯季娜轻轻一笑,咽下苦涩,不再追问。
她选择又一次闭上眼睛,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两个漂亮的麻花辫很快就辫好
克里斯季娜拍拍女儿的肩膀,建议道:“那就出门走走吧,不要整日待在屋子里,少喝点酒。”
“卢浮宫这几个月有关于莫奈的展览。”
她已经到了无能为力的年龄。
但关于人生的意见,她还是可以说几句。
出去走一走,比待在屋子里喝闷酒要好的多。
“好,我知道了。”
瑞尔芙听话地起身换好衣服,穿上黑色风衣,戴上墨镜和有线耳机。
“那我出门了,妈妈。”
她站在半开的大门前,撇过头对克里斯季娜说道。
克里斯季娜点点头,笑着说:“出去走走看。”
“要一起吗?妈妈。”
瑞尔芙说。
克里斯季娜摇头婉拒,“不,芙芙,我等会还要去餐厅工作。”
那出去的大门是座窄门,只能容得下瑞尔芙一个人通过。
而克里斯季娜也早已通过窄门抵达她的幸福。
“好,那我出门了。”
瑞尔芙双手插兜,裹紧风衣,戴好耳机听着爵士乐,走向她的窄门。
……
刚走进电梯,瑞尔芙收到里卡多发来的短信。
今天已经2月1号上午八点半。
她来巴黎快一个月了。
而里卡多一直待在圣保罗。
虽然异地一个月,但两人每天都在保持联络。
“他要来巴黎找我?还已经到了?”
看着短信,瑞尔芙挠挠头,倚靠着电梯墙壁,面露无奈。
如果没有发生那些糟糕事,里卡多的到来算是惊喜。
但现在,瑞尔芙完全没有谈恋爱的心情。
她的人生即将死路一条。
谈什么恋爱?能不能先谈谈她的前途。
面对爱情和前途,瑞尔芙毫不犹豫地选择前途。
既然里卡多已经来巴黎,那下次见面就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