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佞臣我还当定了呢!就要做佞臣,就要不得好?死,好?听啊,爱听!多骂两句!骂一句我赏你一两银子如?何?哈哈哈哈哈——”
他怎么忘了呢!虽然今夜的结果与他预计之中相去甚远,但也殊途同归啊!
皇帝没治罪,没有关系,没能诛九族也没关系!
他此后就是大佞臣了!
成了奸佞之辈,还怕没有群臣针对吗?
他哪里是与诛九族相去甚远,简直就是距离诛九族更近一步呀!
“疯了……你真是疯了!!!”
乔政德被他这?么一激,反而骂不出来了,老脸也涨得通红,仿佛受了莫大的屈辱,只颤抖着手指骂他是疯子。
谢昭皱着眉头,看看乔政德又看看乔肆,没看出这?俩人是父子,也看不出谁疯得更厉害,只能将人押下去,和那乔怀瑾一起待审。
身后传来猖狂的笑声,殷少觉脚步一顿,又中途折返了回去,拉着乔肆一起走。
那心声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又细细密密的活跃起来,不是嘿嘿嘿的笑,就是对乔家那父子的一连串幸灾乐祸连骂带咒。
乔肆见皇帝来找自己,脸上的嘻嘻哈哈的笑意依然没散,还乐呵地问他,“陛下此番出宫没带人跟着,也没带马车吗?”
“朕此番匆忙,并未带人,也未驾车。”
殷少觉心说?,要是还管什么马车,哪里来得及救人。
当时他放心让乔肆去闹,不过是认为乔政德虎毒不食子,翻不出花来。
但乔肆竟并非乔家血脉,那么事态的发展就很难控制了。
果然,他来得不晚,及时阻止了乔肆被灭口。
想起来就糟心。
他回头看向乔肆,“你的马车呢?”
乔肆眨眨眼,抬手指向了墙角边。
一头小毛驴嘴里塞满了嫩草,正在嚼嚼嚼。
殷少觉:“……”
乔肆无辜道,“陛下,我这?次也出来得比较匆忙,所以?是骑驴来的。”
殷少觉脸色冷了三分?,抓着乔肆左臂的手也不自觉地握紧。
他声线低沉,感到可笑地反问道,
“匆忙?”
是匆忙,还是根本没打算留退路?
乔肆看了眼皇帝的脸色, 默默缩了缩脖子。
【皇帝果然喜怒无常。】
一句话?,清晰无比地传入殷少觉耳中,顿时打?散了一片隐而?不发的阴霾。
罢了。
“谢昭的车呢?”
乔家?的门外还站着大理寺的人, 其中一个小领头站了出来,恭敬回答,
“回陛下, 谢大人是骑马来的。”
乔肆扭头看向谢昭的马。
【不愧是谢昭的宝马, 好漂亮,戴的马鞍看上去也好棒, 哇哦……】
还没看得太清楚, 一旁的殷少觉就把马牵了过来,
“会骑马么?”
乔肆摇头,“不会。”
话?音刚落, 乔肆便感觉腰上一紧,竟直接被人带上了马。
殷少觉在他背后坐稳,牵住了缰绳,
“跟朕回宫。”
【啊?】
马儿?嘶鸣一声,抬起前蹄,猛地冲出了乔家?, 奔向大路。
乔肆猛地被惯性向后甩去,紧紧贴在了殷少觉的身前,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看向了夜色中的京城。
【视野好棒!】
这几?乎是他第一次畅快地骑马,之前根本没有机会,也没人教他,乔肆倍感新鲜,到处东张西望起来。
“扶稳些。”
身后忽然传来殷少觉的低语声,
“乔肆,路还很?长。”
……
以?疗伤为由?,乔肆直接被皇帝掳、啊不是送回了临华殿,当夜就在宫内就寝,还让王太医好好检查了一番,确认身上飞溅到的血液都是别人的,身上除了被绑带磨出的淤痕没有其它?外伤。
临华殿还保留着乔肆离开时的样子,没有怎么变过。
乔肆安然地睡了,睡到了一半,才猛然想起自?己还交代过严管家?一些事,半夜惊醒了就往外冲。
冲了一半就被陆大侠拦住了。
“你去哪儿??”
“我当然是……诶!?陆大侠你怎么在这儿???”
陆晚抱臂而?立,靠在院内的树上,闻言微微挑眉,“我倒是想问你,你怎么回宫了?皇上不是给你开府了?”
“额……此事说来话?长,”
乔肆连忙像抓救星一样抓住他,“陆大侠!快帮我个忙啊!我现?在出不去宫,你帮我跟严管家?带个话?就说我没事!让他什么都别做就等我回去!”
“出不去?他又软禁你了??”
“没有!是我今晚出不去而?已。”
“那就好,带话?没问题,”
陆大侠微微沉思,继续问他,
“这几?日刘疏忙着春闱的事,一直不得闲,你这边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没事,”
乔肆摆摆手,干笑两声,“辛苦陆大侠了,这么晚怎么又进宫啊?”
“皇帝莫名其妙跟我打?了一架,我来找他算账的。”
“……”
“真是奇怪,他莫名其妙出宫就算了,打?我干什么?”
陆晚问他,“你有头绪吗?”
“没、没有呢。”
“那好。”
陆晚也不多问,点点头就运起轻功离开了。
乔肆擦了擦鼻尖急出的汗,松了口气回去继续睡大觉了。
第二?日的早朝,皇帝当众宣布了乔政德父子与朱侍郎的罪行。
和乔肆料想的一样,虽然乔家?出了大事,但遭殃的依然只有乔政德父子,丝毫没有牵连到不在场的人。
但即便如此,也算是很?好的结果了。
乔政德父子数罪并?罚,其中最严重的要数收受贿赂、强占田地、杀害证人、证物造假、徇私枉法?等罪行,数罪并?罚,直接革了乔尚书的职位,并?将乔怀瑾一同入狱,三日后问斩。
至于乔政德的夫人、妾室们?,及其子嗣,则是举家?流放,因贪污数量巨大,整个乔府以?抄家?处置。
而?乔肆,则成了大义灭亲、先斩后奏的功臣,当朝受赏金银千两、绢帛千匹,赐农田百亩,加食邑一千户,封御史中丞。
御史中丞四个字一出,上朝的官员们?便有了几?分?骚动。
之前皇帝给乔肆虽然封赏很?多,但大都不是些虚职,就是些虚名,这一次,却是给了真正有实权的官位。
明明乔家?刚刚出事,但乔肆身为乔家?人,不但能全身而?退,还能靠着一招大义灭亲不贬反升,更是前所未有的事。
一时间,乔肆又成了众臣子的视线焦点,不少多年都未升官的中年老臣酸得直磨牙。
乔肆心中叹了口气,上前谢恩。
许是昨晚熬了夜,中间又惊醒乱跑了一次,他没怎么睡好,谢恩低头的时候还在打哈欠。
好在临下朝时,殷少觉便宣布了明日开始休沐。
原本的十日一休沐是在后天,乔肆抬头看向皇帝,和其他臣子一样疑惑。
那是连休两天吗?
“正逢初春,朕决定?,两日后举办春禊,众卿家?若是无事,便与朕一同前去曲江。”
殷少觉朗声宣布道。
群臣齐声领旨谢恩。
到了下朝后,乔肆缓缓想起来为何这个词这么陌生。
之前也有过春禊,但那几?次他都被软禁在宫中,全程没有参与,于是乎对什么时间流程地点都没概念,只知道是类似春游踏青的活动。
乔肆再次打?了个哈欠,带着困倦随着大流往宫外走,刚没走出几?步,就发现?皇帝已经提前给他备下了步辇。
有了步辇,就省得自?己走路犯困了,倒是正合他意。
同是在朝为官的,乔肆并?非权倾朝野官职最大的,却是今日下朝后排场最足的,一时之间出尽了风头。
很?快就有人想要上前攀谈,笑着尊称一声侯爷,恭贺他今日升官之喜。
乔肆瞥了一眼,便认出是几?个没出息还墙头草乱站队的狗官,做足了佞臣不把任何人放眼里的派头,不等人把话?说完,就凉凉开口,
“这位大人,你挡路了,让一让。”
对方顿时热脸贴了冷屁股,被下了面子,脸上表情不是很?好看,但也只咬牙忍了。后面还有其他动了巴结心思的官员也止了步,生怕比这人更加丢脸。
倒是些并?没打?算过来攀谈的寻常臣子,见到这场景不约而?同皱起眉头,很?是不认同。
乔肆不在意他们?怎么想,就是有人在背后记恨议论才好呢,乐得清闲地一路畅通无阻上了马车。
马车直接打?道回府,乔肆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回书房,找到了自?己昨晚托付的那几?封信。
确认了信封都完整,没有被打?开偷看过,他长舒一口气,拿出火盆将它?们?扔进去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