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真是饱了,手的力道都格外大。
奈何有些人脸皮厚,既没松开,也没往外看,甚至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更贴近了些,埋在薛兰漪脖颈里。
他从前深更半夜就爱这般黏着人睡,如今光天化日也肆无忌惮了。
薛兰漪小小的身体被他一臂困住,动弹不得,脖颈处是他绵长的吐息。
加之他未戴冠束发,长发披散在薛兰漪身前,毛茸茸的,痒得很。
“你是狗吗?”
他还一个劲嗅她。
薛兰漪受不住那酥麻的气息,手一边推拒他的肩膀,一边压低声音,“外面好多宫人,别被人瞧了去。”
小小声的,好似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魏璋才懒洋洋睁开眼,一眼入目的是姑娘绯红的脸颊。
圆圆的眼睛沁着水雾,防备又紧张,刚睡醒的脑袋上还竖着根呆毛。
他想她定是这世上最可爱灵动的姑娘。
刚好,她还是他夫人。
魏璋心头一动,不仅没放开她,反而手臂撑在她脑袋一侧,伏身过来。
薛兰漪避开了他的吻,“倒不怕今日早朝,有人参你魏国公是条狗!”
耳边传来男人低哑的笑声。
这话对魏璋毫无攻击力,他索性拉过薛兰漪推拒的手圈在自己脖颈上,微启的薄唇缓缓贴近。
薛兰漪忙紧张地盯着外面。
侧头的瞬间,他刚好贴在了她耳边。
“汪!”他轻叫了一声。
薛兰漪不可思议回眸,男人正对着她无故傻笑。
有病!
薛兰漪赶紧又往外看了眼。
外殿,宫人们许是听到什么动静,纷纷退去,还贴心合上了门。
显然,宫人是他安排来的。
也是,没他的吩咐,谁敢进这阎王殿来?谁又会自作主张打扫装点屋子?
“你要住在这儿?”薛兰漪方才匆匆一瞥,分明看到外殿书桌上放着他惯用的笔墨纸砚。
“不是我,是我们。”魏璋纠正了她的说法。
国不可一日无君,少帝既殁了,穆清泓即刻就要登基。
他登基,自然而然就得下旨令魏国公入宫辅政。
多事之秋,魏璋不可能放穆清泓一人在宫中胡来。
他必然要找理由入主紫禁城的。
这件事薛兰漪心里早有意料,并没觉得多惊讶。
但……她没想到他要住在禧翠宫,她娘坐月子住的宫殿,也是她娘与先皇相知的宫殿。
心里到底有些抗拒,长睫颤了颤。
“你若想换个宫殿,却也简单。”
魏璋轻易捕捉到了她的情绪,抬起她下意识垂下去的下巴。
“我选此地是因为我们已经在此住下了,再搬来搬去麻烦,仅此而已。”
他从不会跟她说他的所思所想。
今次说得这般透彻,其实无非是告诉薛兰漪他选此地,跟谁在这里住过没有关系。
宫殿,它就只是一间供人居住的房子,要考虑的是方不方便,其他意义都是人赋予的。
他一贯冷静,冷硬。
但这淡淡的话倒叫薛兰漪心里的抗拒也淡了许多。
薛兰漪透过帐幔,往外看。
宫殿里熏着冷松香,外殿摆了饭菜,热气腾腾,和寻常屋子的确别无二致。
屋外种着一片秋菊,是娘亲种的。
据说,薛兰漪刚出生时,总上火长眼屎,娘亲特意移植了十盆秋菊给她清火的。
又据说,娘亲就是在种秋菊时,偶遇了院外经过的先皇,两个人都喜欢菊花,谈花论诗,才有了后来那段情缘。
过往种种,皆是环环相扣的巧合,有时候真分不清是谁的责任。
不过,是谁的责任好像也已经不重要了。
斯人已去,人所赋予花的含义自然也消散了。
屋外的花也只是花。
一旦接受了魏璋这种不近人情的想法,薛兰漪心头竟觉释然。
罢了,一间宫殿,遮风避雨之地,好像没什么不可面对的。
她抿了抿唇,“不必搬了,就住这儿吧。”
此地依山傍水,遗然独立,远离后宫、前朝,如果要住在宫里,的确没有比此更合适的地方。
无谓在这种小事上纠结。
薛兰漪想通了,眉心愁云舒展开,方又问魏璋,“那你是不是……”
支吾了片刻,“是不是要上早朝了?”
“这算是,在关心我?”魏璋失笑。
薛兰漪眸光晃了晃,没说话。
昨夜,魏璋答应过她等早朝结束,就去救魏宣。
薛兰漪心里自然一直挂念的是这件事。
又怕直接问魏璋引他不快,话拐了个弯。
可就算她再委婉,魏璋怎会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想到魏宣的事,魏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没说话,坐起了身。
恰此时,宫中响起了辰钟。
昨儿个夜里,魏璋把一众大臣和穆清泓丢在乾清宫,自个儿消失了五个时辰。
眼下,不能再耽搁,他要去办公务了。
男人坐在榻边缄默系着系带,留给薛兰漪一个冷肃的背影。
他心事重重,迟迟没有回应阿宣的事,薛兰漪越发紧张,一瞬不瞬盯着他。
魏璋这个人不管处理什么事都云淡风轻,成竹在胸,薛兰漪很少在他面前看到迟疑之色。
虽然罗神医都说了阿宣身上的毒普天之下无药可解。
可薛兰漪潜意识里总笃定只要魏璋想,没有他救不了的人。
他此刻迟疑不定,是不想救阿宣吗?
他是不是就为了与她行房,故意骗她?
是不是还要提更过分的要求?
薛兰漪越想思绪越乱,又没旁的主意。
她起身,从身后圈住了他的腰,“你会救他是不是?”
姑娘温软的脸颊贴着魏璋的脊背。
魏璋脊背一僵,眸子轻垂下来望着在他腹心交握的手。
须臾,他的大掌覆盖在她手背上,“嗯”了一声。
“给我半日时间,我需处理一些事。”
重新穿上蟒袍的他话音又恢复沉稳。
这种沉稳,让薛兰漪的安心。
心绪平静下来,她又想:他堂堂辅国重臣,岂会用这种恶劣的手段骗色骗身?
是她想岔了。
这次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t也想哄着他,纠结了片刻,微启红唇,仰头去够他。
本想吻他脸侧,男人却突然转过头来。
她的唇堪堪印在他唇上。
“既是道歉,就该有诚意。”他恶劣地笑了笑,显然已经察觉到薛兰漪方才在心里骂他是骗财骗色的狂狼之徒了。
薛兰漪面色一僵,蓦地弹开了。
魏璋好似没什么兴致,没有再追着吻她,起身揉了揉她头上的呆毛,离开了。
直到他背影消失,薛兰漪才敢露出欢喜之色。
时隔半月没看到阿宣,不知他有没有受刑,身上的毒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