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谨修又看了一眼那个德语单词,后面还有“Fr.2.00”的字样。
Fr是法郎的缩写,2.00是价格吗?
他疑惑了一瞬,才发现每垄花的前面都立着这样一个牌子,不等他深想,韩念初已经钻进了那个简易棚子,生怕她看上人家的什么东西了顺手拿走,转身小跑跟了上去。
一进棚子,他呆了呆,里面根本没有可以顺走的东西,地上铺着细碎的松树皮,靠角落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台切花茎的简易机器,最惹眼的就是正中央的那个漆成蓝色的大油桶,桶身贴着一张白纸,纸上印着粗体字:“Kasse”。
他不懂德语,但这个单词他怎么都认识,超市商场的收银台都能见到。
韩念初站在蓝色大油桶旁,指着桶面上一道小小的缝隙说:“这里付款,一共27瑞法。”
何谨修愣神之际,韩念初像只敏捷的兔子,一溜烟跑了出去。
他将一张整钞扔进缝隙里时才终于意识到,他被耍了!
花田里标着价格,这里是收款的地方,所以这根本就是个无人看守的自助采摘花场。
剪走了花,付不付钱全凭良心和人品。
他被韩念初狠狠地耍了!!!
一转身追出去,她已经跑得很远,站在碎石小路中间,回头朝他做了个鬼脸!
他用力咬着牙齿,“韩念初!你这个坏女人!”骂完恶狠狠地拔腿追去。
一直追出花田,在前面小山坡的草地上才逮到她,知道她狡猾,利索地直接将她按倒在草坪上,实实地压住她,才大口大口地喘气。
“你再跑啊!”他分开她的双手,按在草地上,见韩念初脸上还留着得意的笑容,牙齿咬得更紧,“你怎么就这么坏啊?!说吧,我怎么收拾你!”
韩念初笑得停不下来,“刚刚你紧张的样子好呆啊!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跟男主在一起是在变化的吧,你们看得出来不?物理那本书,好多人说男女主的感情太突然。
第63章 63
何谨修的脸绿了,然而他立刻意识到,即使被她气死,他也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你的人就跟你的名字一样,正直又古板,哈哈哈!”
何谨修低头就咬住她的下唇,上下两排的牙齿轻轻地咬噬,却又不舍得用力。
韩念初不笑了,眼睛睁到最大,紧张地望着他,仿佛怕他真的会咬痛她一样。
何谨修扳回一城,总算找补了一点面子,便大度地松开她,无奈又纵容地说道:“你就是知道我拿你没办法。”
韩念初没说话,只是用很认真的眼神凝视着他。
他又问道:“耍我很开心吗?”
她躺着点了点头,“跟你在一起,好像真的能感觉到开心。”
何谨修愣住了,没等他回神,她的手松开一直抓着的花束,绕到他的脖子上,挺起上身吻住他的嘴唇。
她吻得很笨很生涩,连舌头都不知道伸,只是闭着眼睛,贴着他的唇轻轻地摩擦。
何谨修心头“怦”地一跳,随即张嘴含住她柔软的唇,温柔地吮吸,“阿念,”他离开她的唇,“喜欢吗?”
她的眼眸很亮,眼睛轻轻地眨了一下,“嗯。”
他闭上眼睛,再次深吻唇舌,耐心地教她体会只恋人间才有的绵长热情的亲密。
绿草地倾斜地往下延伸,一株枝叶繁密的椴树优雅地立在山坡上,欧洲的乡间,空旷,静谧,人迹罕至,仿佛天和地之间,只有他们彼此。
他们在树下的长椅上坐着,风拂得轻柔缱绻,韩念初靠在何谨修的肩头,眺望着苏黎世湖对岸被树掩隐的民居。
“你到底要买什么花?”她问。
“雪绒花。”
她的眼里闪过一抹异色,仿佛他的要求很不切实际,“那花,买不到的。”
何谨修的目光望向前方的苏黎世湖,“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他问,“这里很偏僻了。”
“偶然知道的。”韩念初说,有次在车上睡过头,一直到这个站才醒。那天她没什么事,没有立即坐车回城,在附近散步发现了这里。
何谨修猜测这个偶然并不那么偶然。
她知道红色小火车开往ETH。
她知道从哪条小路可以去到视野最好的公园。
她知道周六早上才开的集市。
她知道偏僻的郊外有一块自助采摘的花田。
这当中很多的信息,不是网络能查询到的,如果从没来过这个城市,不了解这个城市,根本无从查询。而即便是像他这样短暂地来过两次这个城市,也没有凑巧地知道这么多的信息。
可她的护照是本空白护照,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签证页和入境印戳。
这么巧的是苏黎世,她申请了的学校,却在临入学前一个月决定了不去。
她身上的谜团太多,多得他只能去忽视,只要求她在他身边就好。
他伸出手臂,沉默无声地将她揽入怀里,低头吻到她的额头上。
回到酒店,周严果和刘铭也到了,晚饭四人在酒店里解决。
刘铭翻完会议日程,说道:“我们原来那篇文章本来也是长文,有15分钟的口头报告时间,排在明天早上第6个,结束后是中场休息和交流的时间。”
周严果神色轻松地喝着水,他只是来听报告的,其他的与他无关。
韩念初也置身事外地切着牛排,反正也不是让她去讲。
何谨修接过刘铭的会议日程,皱着眉头说道:“会议主席是Siegfried Guertler,至少要到明天早上才能见到他,时间太紧了。”
韩念初闻言放下刀叉,从他手上抽走会议日程,拧眉翻了起来。
“如果传言是真的,”周严果接着说道,“Guertler这个人大概率连念初的文章都不会看,我们做好坏的打算。”
“已经坏得不能再坏了,”韩念初语气凝重严肃。
三人不解地望向她。
韩念初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申请的是他的PhD。”
“……”
一阵沉默后,刘铭说道:“你是有多想不开,要去读他的PhD,听说他的学生毕业率只30%。”
何谨修说:“你应该问她是有多大自信的才会申请Guertler的PhD。”
“欧洲申请PhD应该不用先联系导师吧?”周严果问,“你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不是冲着他,我还不申请ETH呢,Siegfried是最早研究神经网络的顶级专家,”韩念初说,“我给他写了邮件,他给我打了一个小时的面试电话,就同意收我了。”
“然后你又没去?”何谨修问。
“我写了个邮件跟他解释身体不太好,不能去读了。”
“然后你现在活蹦乱跳地来了苏黎世?还带着研究来的,如果我是Guertler——”周严果对韩念初抬手一指,阴狠地说,“我会让你直接沉到行业的海底,永远没有冒出头呼吸的机会。”
“……”韩念初对他翻了个白眼,狭隘就是他最鲜明的性格特征。
刘铭却不甚在意地笑道:“应该没事,他这样的大佬,大概看完邮件就扔到一边,把你这个人都忘干净了。”
“他回信把我骂了一顿。”韩念初说。
“……”
很接地气的大佬!
不过都知道ETH导师的权力太大,几乎到了没有规则能约束的地步,所以他们做出更奇葩的事都不足为奇。
一时间,三个人面面相觑,都没有主意。
韩念初却是一脸无所谓,对何谨修说:“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连会议组织者的信息都没关注过,如果他是会议主席——那现在你正好死了这条心。”
“我觉得没那么严重,”刘铭说,“骂你可能只是因为他一时生气,他的学生不是很多读着读着就跑了?这样的事儿多了,可能你正好撞枪口上。”
韩念初想到老板那张总是皱眉嫌弃的脸,都不由得在心里摇头。明明很随性的一个人,可偏偏不懂得教学生,在他眼里,他教的那些东西都是很“简单”的——挥挥手就丢给学生做,结果当然是做不出来的。
于是每次组会,他都带着一脸嫌弃的表情——不是针对你一个人,是你们所有人都是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