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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只要北方学子同意改籍,土地、宅院、甚至娶媳妇都不用再发愁。“

    张相仪指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韩城:“他就是北方改籍的!”

    空气凝结成冰,笼络学子,私自改籍,垄断私塾,这是有割据一方收买人心笼络人才的嫌疑啊!

    齐帝都不生气了,他气笑了。

    原以为查的是太子昏迷的事,谁知道查的是张相仪虐杀舞姬。

    原以为要杀张相仪治罪了,谁知道韩城御前杀人。

    原以为要查韩城杀良冒功了,谁知道又牵扯出来一个郡守。

    原以为就此为止了,谁知道又供出一个科举舞弊。

    最后最后,改籍比舞弊还严重呢!

    这一切一切只因为一个张相仪!

    因为太子昏迷。

    苏州四十三官员跪了一地,口呼冤枉。

    连太尉御史廷尉几人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齐帝杀张相仪的口令已发,金口玉言,张相仪定要死了,但他现在还不能死。

    是个人都知道,陛下怕是要气死了,这个时候谁敢做出头鸟?

    “韩县令伤势太重,先找太医止血治伤。”

    是了,只有太子敢做出头鸟还不被打了。

    服侍齐帝的是肥公公的小徒弟,壯公公。

    他出宫时,师父交代过他,陛下生气的时候,就听太子的。

    于是他没有犹豫的去办了。

    等韩城被带下去治疗,太子又道:

    “父皇劳顿,何必非要现在审个明白,将张相仪口供中人全部关押。”

    “再命人带着张相仪去小环山找他口中的人证。”

    “今日便到此结束,再紧急的事都留到明天再议,也请太尉大人、御史大人、司农卿、廷尉大人,回去将今晚的事写个章程,明日呈上来。”

    齐帝摆摆手:“就以太子的意思去办。”

    “是。”

    众人心思各异的退下了。

    郡守、都尉、何氏被关进大牢,苏长淮指定了人带张相仪去小环山取证。

    呜呜嚷嚷散去,祁元祚走近齐帝,站了一会儿,伸手为他捏肩膀。

    “江南事杂,父皇今日累了吗?”

    “张相仪”齐帝闭着眼睛重复着这个名字,微偏头问了句:“豚儿觉得,今日打晕你的人的目的是什么?”

    太子垂眸似在思考。

    任何一个玩儿政治的人直觉和眼界以及心性都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更别说齐帝是这群人的顶头上司,和他玩儿得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

    有些事没有证据,也能凭着直觉咂摸出背后的真相。

    若说这场戏没开场的时候,齐帝疑惑什么人混进张相仪的园子就为了打晕太子,他打晕太子的目的是什么。

    这场戏一出来,齐帝就知道了,幕后人打晕太子就是摸准了他的脾气,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伤害太子,齐帝就要他的命!

    不止要他的命,他还喜欢牵连别人全家!

    他就差将‘逆鳞是太子’这五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而张相仪为了保命自然会拼命的攀扯。

    背后之人的目的是就是为了借张相仪除了郡守、都尉,甚至刺史,甚至整个苏州城的官员。

    而齐帝若想知道这个背后人是谁,只需要做一件事。

    “朕会派人仔细审问何氏。”

    这场局只有一个漏洞,就是何氏。

    她上吊的太是时候了。

    太子轻声道:“一个可怜女子,何必为难她。”

    父子两人的观念,就此产生分歧。

    齐帝:“你是太子,你的安危,是千百个何氏也比不上的。”

    祁元祚没有任何情绪的哼笑一声:“太子的责任,不就是为了千万个何氏吗?”

    “天下百姓都是父皇的子民。”

    齐帝手搭在肩膀,握住了太子的手。

    “豚儿,朕不管你做什么,不要用你的安危去赌,这是朕最后一次说这句话。”

    祁元祚喉梗语塞。

    完美的犯罪不是无人知道凶手是谁,而是明知凶手是谁,却没有证据抓住凶手。

    就如此时,齐帝知道所谓的打晕太子的幕后人,就是太子自己,但是祁元祚永远不可能让他掌握证据。

    祁元祚做不到瞒天过海,他最多成为一个完美的幕后犯罪者,齐帝眼里的莫里亚蒂。

    何氏是墨坊的人。

    是祁元祚这个局里唯一的弱点。

    但这个弱点不会让自己成为弱点,在何氏决定参与进来,她就做好了死亡。

    墨坊一开始成立,十个人九个人不认字,还有一个勉强认得自己的名字。

    就是这样的一群人,如今已经是墨坊的元老。

    那是一个个失去亲人后满心仇恨的活着的死人,这样的人,最忠心。

    齐帝什么时候走的,祁元祚没有留意,回过神来只觉得心脏传来一阵久违的悸痛。

    他低头去衣服口袋里翻找药丸,面无表情的吃了一颗。

    大皇子一直站在门外没走,见此情景几步跨过来,打量太子偏淡的唇色,心头一阵火气

    “本王去传太医!”

    “站住。”

    祁元祚唤停他。

    “天色晚了,大哥去歇息吧,明日会比今日更忙。”

    温和的语气,不容拒绝的强势。

    大皇子又气又闷。

    有种看山崩地裂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挫败感。

    他耍无赖在床头一坐。

    “本王为你守夜。”

    祁元祚摸摸他额头,试病。

    大皇子被他逗笑了

    “人没疯,也没病,只这一晚,你放心。”

    他也不知道让太子放心什么,或许是让他放心自己有分寸,也或许是让他放心睡觉,也或许只是习惯性加了后缀。

    大皇子想守夜就守吧。

    祁元祚让人给他打了个地铺,自己抱着被子去床上会周公了,丝毫不管88因没看懂而问的各种脑残问题。

    博弈

    祁元祚一夜好梦,苏州的官员集体失眠。

    苏州刺史姓崔,其副手别驾从事姓司马,与治中从事和督军从事是同宗,三人都是司马家的人。

    司马别家是辅佐刺史的文官,司马治中和司马督军是掌一州之兵的武将。

    张相仪迄今为止只供出了郡守和都尉,还没有牵连刺史。

    因此四人得以聚会。

    满室蜡烛照着四人焦灼的眉眼,令人舒适放松的烛光如今看的人火大。

    崔刺史:“科举改籍之事,犯了陛下忌讳,但罪不至死。”

    “逍遥楼有韩城这个替罪羊,就到此为止了。”

    “六年前的杀良冒功,我会让崔世成担下来。”

    崔刺史一一顺着今日的问题,思路清晰的作出安排,该舍的人全部舍弃。

    郡守崔世成是崔家旁支的一个庶子,与他同族,为了家人和宗族,崔世成会担的。

    司马别驾不解崔刺史的焦灼:“既然大人心有成算,为何还如此担忧?”

    崔刺史连连摇头,气他们看不清。

    “本官哪是为劳什子逍遥楼、杀良冒功、科举舞弊而担忧,本官是忧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你们就没想过,今夜打晕太子的人究竟是什么目的?”

    司马别驾捻着胡子:

    “六年前徽公子亲自带人围捕小环山的叛贼头头,不幸被其逃脱,徽公子说过,叛贼人数不多,极可能已经逃出苏州城,应该不是他们做的。”

    “就算是他们做的,他们怎么混进去的?打晕太子图什么?”

    这也是崔刺史想不清的地方,是啊,打晕太子图什么?

    但幕后人也不可能没事找刺激才大晚上混进来只为了让太子晕一下啊。

    除非幕后之人的目的已经成功了。

    逍遥楼!

    他们想让陛下调查逍遥楼!

    陛下为什么会调查逍遥楼?因为太子昏迷时房间里那个正要上吊的女人!

    “何氏!”

    崔刺史眼中闪烁着精光:“明日你我必要让陛下提审何氏!这个何氏,绝对是幕后之人的一颗重要棋子!”

    程,大齐科举制实行没多久,冒籍科举有过先例,之前是小打小闹,远没有这次的严重。

    严重到什么地步?

    经过查证,玉林书院一千多名学子,有四百多人是北方举子冒籍。

    长安城的太学才一千多名学子,玉林书院的规模堪比太学,像这样的书院,江南还有两所,再加上一些小的书院,一个江南是大齐人才的半壁江山。

    再任其发展下去,南北文化的不平衡大大加剧,到时候满朝文武皆言来自江南。

    你想干什么?

    这和在齐帝眼角扎刺有什么区别?

    这么大规模的冒籍,齐帝觉得他把郡守和刺史砍了都不为过!

    再说杀良冒功,禁军带着张相仪连夜去小环山取证据,张相仪的证据是人证,被杀了冒功之人的家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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