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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看起来并无联系?”

    楚袖打量了已经被她小心收拢在帕子里的残片,想到一处细节,便提笔将两个字词连在一起,最终写成了一个词。

    “明风。”

    “日月二字边缘各有笔墨,恰能对上。”

    然而其余字句并无任何线索,楚袖也无法子,两人对着纸张拼了半晌也没什么成效,倒是叶怡兰端着托盘带着一身的血腥气出来了。

    “路眠如何了?”苏瑾泽第一个凑上去,从叶怡兰手里接过东西,问着路眠的情况。

    毕竟之后白衣人和路眠一路打到了墓地旁,路眠为了护着他,中了好几发暗器,也不知上头有没有淬着毒。

    “暗器都被我挑出来了,身上其余伤口都上了药。”

    “看着吓人,其实身上大多都是些小伤,修养个天就好了。”

    叶怡兰指了指托盘中摆放成一列的暗器,通体翠绿,个个都如柳叶一般细长,边缘极厚,怎么瞧也不像暗器。

    苏瑾泽左瞧右瞧都觉得不像,毕竟那白衣人一挥手便是数道暗器,纵是他躲得快,身上也有不少细小的伤口。

    这般粗糙的石叶子,要做到那般威力,那白衣人得有多高的功力!

    “若非亲眼得见,我也不会相信这等粗劣之物会是暗器,但事实就是如此。”

    叶怡兰也是自小习武,虽不以暗器见长,但也是了解一二的。

    都言武入化境,即可摘叶飞花。

    但那不过是说书人的美好臆想,多少暗器高手苦练技艺,也不过能发挥出手中利器的威力罢了。

    两人陷入沉思,倒是楚袖对这些一窍不通,对于这些石叶子的用法倒不关注,反倒是捏了一片在手,仔细端详。

    “石料无甚特殊,几乎是随处可见。”

    “既然如此,又何必费心思将它们打磨成这般形状呢?”

    叶怡兰和苏瑾泽对视一眼,显然不觉得叶子形状有什么不妥。

    学武之人在自己的武器上下功夫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莫说是叶子形状,更有甚者会将暗器铸成鸟雀之形,图的就是个世人皆知。

    “世上纹样图形众多,为何偏偏选叶子,而且还不辞辛劳地为它上色?”

    楚袖用发簪在石叶上一处缺口上划了一道,果不其然露出了灰白的内里。

    明风01

    路眠醒过来的时候, 尚有些迷蒙,他两眼放空地望着天青色的床顶,尚不明白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直到隔着帷帐传来苏瑾泽雀跃的声音和楚袖不住的叹息, 他才知晓自己没被越途捉走, 而是被苏瑾泽带了回来。

    他动了动身体,除了有些微痛感之外并无异样, 看来那些暗器上并没有淬毒。

    路眠一边疑惑怎么这次越途温和了许多,一边坐起身来,将搭在一旁屏风上的衣衫扯下来穿好。

    原以为应当有人能发现他醒来,却不想他都穿好衣裳、转出屏风了,都没有一个人过来瞧上一眼。

    再仔细一听, 苏瑾泽已然自顾自的兴奋了起来。

    “按陆檐和殷愿安的说法,镇北王府祠堂里那个不知名女人的牌位上也写着一个秋字, 或许与这些残片脱不了干系。”

    “原来的那个柳岳风关到哪里去了,若是拷问一番, 定能得到不少线索。”

    苏瑾泽双手撑在桌上, 嗓门大到离着那边有丈远的路眠都觉得耳边发麻,也不知坐在苏瑾泽对面的楚袖作何感想。

    楚袖捂了一下耳朵,显然也被震得不轻, 她指了指已被画成一团涂鸦的纸张, 试图让苏瑾泽面对现实。

    “单靠一个‘秋’字就去诈人,未免也太单薄了些。”

    “虽说那个柳岳风未必有什么骨气,但也不会因你简单的三言两语就出卖镇北王的。”

    “那也得先去试试才行啊!”苏瑾泽反驳, 他倒觉得反正现在也没头绪,倒不如拿笨办法一试。

    路眠站在屏风旁听两人言语, 他摸了摸手臂上的一处伤口,而后蓦然开口:“可是在侧园里发现了什么线索?”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苏瑾泽和楚袖都不约而同地侧头望来, 见他已然起身,苏瑾泽连忙招呼道:“昨晚我就想问了,你是不是认识侧园里的那个白衣人啊,你们打起来的时候好像还说了点什么。”

    楚袖原还想去搀扶,却被路眠伸手阻拦,表示自己已无大碍。

    他走到了楚袖身旁,从她身前抽走了那张涂鸦似的纸张。

    几个字词被圈了一遍又一遍,连线多如牛毛,几乎将所有的可能性都试了个遍,然而还是不得章法。

    路眠看着这张纸,面色平静地开口:“‘亭杀母留子,秋恩断义绝,明风。’应当是这样的顺序。”

    苏瑾泽没想到他竟然是说这个,将那句话在口中喃喃几遍后发现确实通顺,但组词总当有个缘由,是以他径直问了出来。

    “你怎知是这么个顺序呢?”

    却不想路眠先回答了他之前的那个问题,他将纸张放下,道:“我确实识得那人。”

    “他便是先前陆檐口中的越途,”他顿了一下,指尖点在纸张上的“秋”字,“而这人,名叫越秋,是他的姐姐。”

    “越途是为了寻找姐姐才来到昭华的,寻着线索一路北上,最终留在了朔北。”

    楚袖想到苏瑾泽之前提到的墓碑,也便插话问道:“但寻到之时,可是越秋已经亡故?”

    路眠点了点头,继续讲述着自己知晓的有关这两姐弟的事情。

    越途出现在朔北之时不过双十,孤身入了草原部落最为凶残的一支,本以为他是羊入虎口,却不想他凭一己之力打怕了那群鬣狗,倒成了鬣狗的主子。

    路眠在朔北之时几次突袭鬣狗,才有缘得见了越途一面。

    但也就是这一面,让两人彻底结下了梁子。

    路眠带着几十人前去抢劫粮草,顺带着给他们放了一把火。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鬣狗骚扰昭华百姓的时候,手段可要恶劣得多。

    偏偏那日越途离了帐中不知去做什么,归来时便见得火光冲天,原本放在帐中的东西也付之一炬,如何能不气恼,当下便一人拦下了路眠等人。

    他倒也懂冤有头债有主一说,其余人马如何逃窜他是一概不管,只一心堵着路眠,要让他偿命。

    “越途武功高强,我二人难分胜负,到最后两败俱伤,都是各自的部下将我们拖回去的。”

    “后来我才知晓,帐里放着的乃是装着他姐姐亲笔信的木盒,如此重要,自然要发疯的。”

    说到这里,路眠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倒也能理解越途几分。

    “既然是千里寻亲,这般重要的物什竟不带在身上么?”

    从路眠的描述之中,楚袖大致可以猜测出越途的形象来——偏执且又孤寂的青年人。

    “信件自然是带在身上的,越途恼怒的是那木盒没了。”

    “那盒子是他姐姐送的么?”苏瑾泽从旁问道。

    “非也,据他自己所说,只是个普通的盒子罢了。”

    苏瑾泽瞠目结舌,不明白这是个什么说法。

    “一个普通的盒子,怎的他还那般生气?”

    苏瑾泽幼年时便仰慕兄长,兄长所赠的诗集他虽不乐意看,却也小心保管了起来。

    某次酒醉后不小心将诗集丢进了酒坛里,等发现时上头的字已经糊成了一团,哪怕他再怎么补救也来不及。

    他失落了整整半年,还是兄长又送了他旁的东西才让他放下了此事。

    与他那彻底毁坏的诗集相比,越途的东西除了一个放东西的盒子外并无损失,如此大动干戈,实在让他不解。

    楚袖叹了一口气,道:“此人怕是与姐姐相依为命长大,为了姐姐不远千里来寻,得了死讯定然心中不忿。”

    “倘若是你们,你们难道就会这般算了? ”

    她敲了敲纸上硕大的“恩断义绝”四个字,接着道:“尤其是在对方可能留下了能追查的讯息之时。”

    两人都有兄长嫡姐,自然也能感同身受,此时被她这么一问,俱都沉默了下来。

    半晌,苏瑾泽开口问道:“那你是如何知道越秋和柳亭有牵扯的?”

    “在朔北那几年,鬣狗之流多次袭击边城,虽然他们大多是为了劫掠粮食妇女,但十次之中……”

    “四次都是冲着城北的镇北王府去的。”

    柳亭获封镇北王,手上数万兵马,带着一家老小在边城定居,自然不是为了养老的。

    王府落在城北,若是边城出了任何差错,首当其冲的便是王府。

    但镇北王柳亭在草原部落也算凶名赫赫,寻常宵小可没胆子冲着镇北王府去。

    “且这几次,往往都有越途带领。”

    路眠在朔北守的就是城北,与越途交手次数越多,他便从这疯子口中听了不少疯言疯语,说得最多的,便是要给姐姐报仇,杀了柳亭。

    他那时以为越秋也是草原部落里的人,被柳亭带兵杀了,这才惹来了一头疯狼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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